村長話音剛落,周圍七嘴八舌的就嚷嚷開了,對於祭山這件事情,大家都是舉雙手讚成。
站在圈子的外圍,唐曦顏胸脯微微起伏了一下,沉默不語。
祭了山,真的就能保佑紅崖子風調雨順嗎?
她的記憶中,紅崖子就下過兩次雹子,前世今日,村上的人都在討論祭山的事情,幾日後也真的舉行了祭山儀式……後來紅崖子是沒下過雹子的,這是不是祭山的結果?
唐曦顏苦笑著搖了搖頭,向來,她都不信很多東西,卻對很多東西心存敬畏。
次日,大家開始張羅著收拾各種動物的頭骨,甚至是人的頭骨,作為祭山時的道具,這些東西都是要在山頂上被堆成小山狀,然後在上麵祭獻剛剛斬下的羊頭,以示對山神的尊敬,祈禱山神保佑紅崖子風調雨順。
對於這些事情,每個人都心甘情願,沒有絲毫的不滿。
唐漢生從山溝裏廢棄的山洞中找了人的頭骨,嚇得唐曦雨哇哇哭,唐曦顏也覺得有些滲人,背後一陣陣發寒。她雖然死過一次,但是畢竟沒死透不是,她還活著。而且對於跟“死”這個字眼有關的一切,她都由衷地排斥。
當唐漢生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帶走的之後,唐曦顏依舊感覺有些不自在,以至於午睡的時候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死在了那場車禍當中,還未等那場雨結束,就已經變成了枯骨,從空洞的眼眶中看到雲露露淺笑嫣然的經過她的身旁,看到洛颺在遠處的白色台階上麵很幹淨的笑,看到那個神秘的男人黑色的風衣在雨中鼓蕩……
唐曦顏被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另一個天亮了,陽光從淺藍色的棉布窗戶裏照進來,恬淡而幹淨,身邊隻剩下唐曦雨一個人依舊在熟睡,臉蛋呈現美好的粉紅色,仿佛一朵含苞的杏花。
她爬起來猛烈的呼吸,使勁兒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幾欲喘不過氣來。
她掀起窗簾,看到母親正極其笨拙的挺著肚子坐在台子上撿韭菜,廚房裏傳來苦豆餅的香味,她才感覺一切真實了起來。
“媽?”她喊了一聲,隻覺得自己口渴的厲害,未等白梅珍回答,她便躥下炕去,光著腳丫子跑到廚房,從水桶裏舀了冰涼的清水喝了半瓢,把自己灌了個透心涼,她才感覺魂兒確實回了過來。
“娃,你咋渴成這樣了?那是冰水啊,喝了肚子疼。”白梅珍驚訝的看著她,眉眼裏皆是不解。
“沒啥,我就是……好渴。嗬嗬。”她衝著白梅珍傻笑,光著腳丫子回到屋裏去穿鞋。
“娃,你知道雲露露家在哪裏不?”白梅珍忽的想起了啥,抬頭問道。
“知道呀。”唐曦顏回答著,扭頭問道,“咋了媽?”
“今兒不是祭山嘛,按照傳統,每家都能分到一碗羊湯,地兒設在雲露露家,咱見的羊湯你去端唄。”白梅珍滿眼希冀的說道。
“我?我爺爺呢?”唐曦顏張了張嘴,本能的,她不喜歡和雲露露走的太近。
“咱家就你爺爺一個男人,是要去山上做儀式的,女人家都不能去……我身子不方便,你去吧,自己喝了也行,可別灑了呀!”白梅珍打趣兒的笑。
唐曦顏扁了扁嘴,好歹她都是活了三十個念頭的人了……“好吧。”她有些不太情願,但是不答應也不行,祭山是大事,可不是喝不喝羊湯那麼簡單的事情,按說這一家一碗羊湯,也是家家戶戶和山神的一個交流,祭山過程中必須要有的一個環節。
她雖然未必真的信這個,但是白梅珍是信的,山裏人也都是信的,她總不能叫母親挺著大肚子去?何況這樣的儀式上,就是來了大姨媽的女人都不允許出現,何況還是懷著娃的?
從家裏出來,唐曦顏抱著搪瓷碗有些鬱鬱不樂,不知咋回事,一想起雲露露,她的心裏就分外別扭,畢竟昨晚上還夢見了。
雲露露家住在南邊的山上,路很不好走,唐曦顏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不能理解走這麼遠去端一碗羊湯的這樣的荒唐舉動,隻是生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她不想做那些過於無所謂的掙紮。
莊子上每家都派了一個人在雲露露家,唐曦顏大老遠就看到雲露露家門口都圍滿了人。
她上前一一問了好,然後把碗交給守在門口收碗的人,看著他在搪瓷碗上貼上唐漢生的名字,以防各家的碗都弄混了。
“曦顏,快進來,進來呀!”
收碗的人剛剛進了院子,一個一身紅底碎花衣裙的小姑娘便蝴蝶一般撲了出來,衝唐曦顏興高采烈的喊道。
“露露……”唐曦顏張了張嘴,她還記得自己幾個月前給了雲露露一巴掌,可雲露露的樣子,明顯就是不記得了!
“走,咱們玩兒去……對了,曦雨呢?曦雨咋沒來呀?”雲露露一雙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神采飛揚卻透著對唐曦雨的期待。
“你很喜歡和曦雨一起玩兒?”唐曦顏不禁問道,為啥呀,這雲露露和唐曦雨之間貌似之前也沒多少接觸啊,難不成真的是宿命麼?她的心裏有些莫名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