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唐曦顏一家子都在吃飯,唐熙遠突然來了。
白梅珍和唐漢生隔著窗戶看見唐熙遠懷裏抱著一瓶酒,都愣住了,唐曦顏卻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飯。狗改不了****,唐熙遠前世能做的選擇,今生當然會按部就班,如果她沒猜錯的,這酒肯定不是給唐漢生拿的。
果然,唐熙遠一進來就道:“爹,我和媽商量了,要過繼給四叔……今晚上在四叔那邊走個過場,你也上去一下唄。”唐熙遠說的輕鬆,這麼大的事情卻沒有和親爹商量一下。
白梅珍張了張嘴,不知道唐漢生會有啥反應,隻是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了。
唐曦顏隻顧低著頭吃飯,這都是意料當中的事情,過繼了也就過繼了吧,唐熙遠叫唐漢生上去,不過就是這個儀式需要親爹親媽而已,倒不是因為對唐漢生有多麼關心。
唐漢生皺了皺眉,道:“你先去,我這就上來。”
唐熙遠也不管老爹臉上啥表情,嗯了一聲之後抱著酒瓶子徑直走了,唐漢生鬱悶的刨了兩口飯,轉身下了炕。
“你們吃,我去看看。”回頭衝白梅珍和一群娃兒說著,穿上了鞋子。
“……”眾人一陣無語,白梅珍想說些什麼,可不知現在說啥能安慰唐漢生,於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到最後,一大三小四個人,誰都沒說出一句話來,任由唐漢生佝僂著背走了出去。
唐曦顏長長的歎了口氣,“吃飯吧,這事兒咱管不著。”
白梅珍不由埋怨,“你二叔也正是的,你爺爺雖說現在在咱家,但無論如何都是他親爹,他咋能不事先說一聲就決定了過繼這事兒?當年大家都說好了他們弟兄四個非要過繼去一個的,你爺爺又不會不同意!現在都自作主張了,還來找你爺爺做什麼!”
“算了吧媽,爺爺現在在咱家,受他們的氣,也就是一次兩次的事情,過去一次就少一次。”唐曦顏安慰了白梅珍一句,繼續吃飯。
事已至此,白梅珍也想明白了,怕是唐永勝沒答應給錢的事情,唐熙遠這才想到過繼給唐漢新,占著唐漢新那座院子。
一家人吃晚飯收拾了碗筷,天就已經黑透了,唐漢新家院子裏響起了鞭炮聲,也算是一件喜事,唐漢生還沒有回來。
白梅珍站在廚房的台子上,正對著唐漢新家,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啥。
唐曦顏也在邊上看著,回想起重生一來和唐漢新之間的樁樁件件。唐漢新幫了她,救下了她家的莊子,可也爬了她家的牆,惹惱了她,被她的剪子劃拉傷了,還被大黃咬的掛了彩……這樣下來,自家和唐漢新之間,恐怕就很難在和諧的相處了吧?
還有唐熙遠,過繼給唐漢新之後,一下子就變成了莊子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富人,依照他小肚雞腸的性格,大事做不出來,小鞋估計還是會給她們穿。
不過大風大浪都已經過來了,這些就都不關緊要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相信自己能應付的過去。
“你二叔這麼個不成器的,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了。”瞅了半晌,白梅珍的聲音裏聽不出是悲是喜,卻又幾分明顯的放鬆。
唐曦顏輕輕的搖了搖頭,“媽,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攔著你,不想你和爸爸過繼給四爺爺?”
是啊,唐漢新家無論如何,看起來都是塊肥肉,簡簡單單一個儀式,就能擁有別人辛辛苦苦十幾年也未必擁有的一切,為何唐曦顏一直攔著?
白梅珍十分認真的回頭看著女兒,此時此刻,灰蒙蒙的光線中,她小小的身影顯得很安詳,給白梅珍一種曆經滄桑的感覺。
唐曦顏扭頭,看向唐漢新家亮起的燈火,“因為我們都是膽小怕事的人,都是善良的人,我們隻想好好的生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四爺爺那個人,他心太毒,下手太狠,這些年來凡事都是恣意妄為,沒有約束,誰要是和他生活在一起,都將承受他的這一切。”
她瞅了一眼安靜的臥室,感覺雲露露和唐曦雨都睡著了,這才結合前世的記憶說道:“你別看二叔一下子就變得風光了起來,他以後的路,卻未必真的那麼好走。四爺爺連咱家的牆頭都敢爬,又怎麼不會去找雲彩鈴?他都餓了這麼多年了,現在就是一頭狼,怎麼可能不眼饞雲彩鈴這麼一塊肥肉?”
白梅珍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心想曦顏這小小的孩子,咋就懂得這些?可同時,她也對唐曦顏的話深以為然,於是也沒出聲打斷她,就聽唐曦顏繼續說道:“他行事乖張,而且嘴碎,他的生活太有規律,我們都很難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二叔和雲彩鈴肯定也做不到……這種分歧放在別人家裏,慢慢也就習慣了,可是放在四爺爺眼前,他怎麼可能視若無睹?一眼不合,就是打架的結果。二叔那個人,實際上是個膽小的,遇到四爺爺這樣心狠手辣的,吃虧的還是他……這一院子的財富,他也不是那麼好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