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陸子瑾依舊安靜的坐在床頭,將草莓清理幹淨,一顆一顆的喂到唐曦雨的嘴裏,卻並不多話。而唐曦雨則安靜的靠在他的臂彎裏,心中諸多話語,在這一刻卻像是煙消雲散,啥都記不起來了。
他們都喜歡就這樣在一起,安靜的呆著,彼此擁有,卻不占有。
從進來到現在,陸子瑾就說了那麼兩句話,自從別人都出去之後,他也沒再言語,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喃喃的道:“好好養病,我在前方等你。”
這種文縐縐不沾煙火的話,是陸子瑾的專利,也和他的氣質契合,別人說出來,隻會叫土生土長的山裏娃覺得別扭,但是他說出來,卻有著別樣的魔力。
唐曦雨輕輕點頭,在他的臂彎裏閉上眼睛,除了姐姐之外,她在陸子瑾麵前也是安心的。
等眾人進去的時候,就看見陸子瑾靜靜的坐在床邊,低頭看著熟睡的唐曦雨,而唐曦雨嘴角,還帶著草莓紅紅的顏色,睡的十分安詳。
“今晚,用回去麼?”唐曦顏小聲的問道。
蘇烈被嚇了一跳,不會去難道一起住啊!這些孩子……
卻見陸子瑾道:“明天吧。”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
“好。”唐曦顏亦是淡淡的回答,似乎默認了他今晚會呆在這裏。
蘇烈掩麵。這些天,晚上他都是出去住的,病房裏隻有唐曦顏和唐曦雨兩個人,唐曦顏竟然同意了把陸子瑾留下!他這是腦子抽風了還是咋了,竟然沒有出口阻止說不行?
唐曦顏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自然覺得沒什麼,她出去準備飯菜去了,而文麗麗跟上了她的腳步。
“曦顏,我給你帶了一封信回來,來了已經十幾天了,我給你拿上了。”
文麗麗出門之後,從書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唐曦顏。
“信?給我的?”唐曦顏納悶,怪了,自己連學校都沒去過,前幾年小學和遠處城市裏的學校結對子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她的份兒,怎麼會有人給她寫信?
唐曦顏接過牛皮紙的信封,卻見上麵正是紅崖子小學的地址,明明白白的寫著“唐曦顏收”。那字跡十分硬挺,一看就是男子的筆跡,但中間夾雜的幾分稚嫩,卻顯示出寫信的人年齡並不大。
唐曦顏把目光轉移到落尾處,卻見那裏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出這信是從哪裏寄來的,而上麵又明明貼著三張一角二分錢的郵票,上麵還有蓋戳的印記,又證明這信是從很遠的地方寄來的。
唐曦顏有些迷糊了,很想知道信裏麵的內容。
不過她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展現自己私密的東西,於是說了聲謝謝之後,將信封折起來,塞進了衣兜裏麵。
“麗麗,你今晚不會去,家裏真的沒事嗎?”叫唐曦顏比較擔憂的一點是,文青的脾氣很不好,而且對文麗麗不是一般的反感,若是叫文青知道文麗麗跟著陸子瑾跑到了省城來,還不打斷她的腿?
文麗麗想了想,道:“我跟爸爸說過的,不過說的是和雲露露一起來……我聽說雲露露這幾天是跟著敏敏的前爺爺來了七裏河,所以……我聽說七裏河離這裏很近的。”文麗麗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畢竟她撒謊了。
唐曦顏歎了口氣,牽起文麗麗的手,不知道該表達什麼。在她的記憶中,文麗麗經常在挨打,而文青,則從未關心過文麗麗的身體。
文麗麗五年級完了,文青就不讓她上學了,文麗麗想上,文青就把她丟下了門前的山坡,文麗麗的腦子便有了些問題,偶爾迷迷糊糊的,脖子也不知道怎麼傷著呢,後來就有些歪。
而文麗麗十五歲剛剛過去,就被文青嫁進了離紅崖子很遠的一座大山裏去,用她換了一輛新式的摩托車和三萬塊錢,那陣子,文青一家子都過得很是滋潤。
前世最後一次見到文麗麗的時候,文麗麗是從婆家回來,經過唐曦顏家場邊上的。那時候,正是紅崖子碾場的時候,塵霧飛揚當中,唐曦顏看見文麗麗穿著一套大紅色的衣服過來,和白梅珍聊天,說是她肚子裏得了很重的病,一塊一塊的,婆家因此時常打她,她老公出去打工,又帶回來了一個女人,就住在家裏,她忍無可忍就回來了。
又說,其實她這病是在少女時候得上的,她來了例假,肚子本來就不舒服,和文青還是叫她去放羊,那一天下著大雨,她淋成了落湯雞,之後肚子就成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