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一章牆頭馬上遙相顧(1 / 3)

第一章牆頭馬上遙相顧

1919年春末,早早起床的小寶月一如往常那樣背上書袋要去學校,一推門卻發現自己住的西跨院被鎖住了。不用問,小寶月也知道肯定是因為哥哥們上街遊行燒房子,惹怒了阿瑪,所以連帶著自己也被禁了足,不許出門。笑話?她瓜爾佳寶月要想出門豈是一把銅鎖可以阻攔的?偷偷瞄一眼還在瞌睡中的小荷,小寶月把書袋勾到脖子上,又把兩條長辮子交叉噙在嘴裏,後撤幾步,一溜小助跑連衝帶攀的爬上了院子裏的柿子樹。柿子樹在空中左搖右晃,像是河道上的擺渡船,一來一回間,小寶月瞅準了時機躍上牆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順著牆頭,踏上屋瓦。寶月腳底打了下滑,險些順著瓦片滑到房簷之外。她索性脫了鞋,輕手輕腳的猶如一個梁上君子,飛簷走壁好不瀟灑。西跨院旁邊是碎玉湖,就是翻過去了也走不到大街上,隻有哥哥們住的東跨院臨著寶產胡同。巧了嘿!剛到東跨院就看到二哥魁星吭哧吭哧騎在樹上欲翻牆,牆頭還騎著大哥哥景泰。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兄妹三個翻牆溜號都是如此的整齊劃一,心有靈犀。

寶月手腳並用靈巧的像一隻小奶貓,完全無視哥哥們阻止的眼神,呲溜一下就從房瓦騎上了外牆。這外牆不似內牆好翻,簷高壁滑本就是防賊用的,九歲的小寶月騎在牆頭傻了眼,這是不是就是先生講的騎牆難下呢?大哥哥在牆頭上艱難的挪著屁股,一點點向小寶月靠近,低聲訓道:“人不大,膽挺肥,外麵都亂成什麼樣了?還敢往外跑!”

聞聽此言,小寶月努力瞪著那雙一點也不大的眼睛,學著哥哥的語氣,朗聲訓了回去:“是啊!外麵都亂成什麼樣了?還敢往外跑!”

話音剛落,牆外傳來一陣竊笑聲,寶月尋聲望去,灰突突的牆根處一少年騎著白馬孤獨的立在晨光中,他逆光而立,她迎光而望,她看不清他眼中的驚豔,他卻牢牢纂刻了霞光中這驚鴻一瞥。此時的牆頭馬上遙相顧,注定今後的一見知君即斷腸。

隻是小寶月的聲音穿透力太過強大,老管家尋聲而來,立即喊人來捉,兄妹三人誰都沒能溜出去,結果哥哥們結結實實挨了一頓鞭子,小寶月老老實實跪了一天牌位。小寶月天真的以為這不過是平凡的人生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個早晨,但在這風雨飄搖的年代,“世事無常”終究成了她揮之不去的陰霾,她也終於懂得什麼叫做“當時隻道是尋常”。

1926年,乍暖還寒的初春時節。奶團子一樣的小寶月已經出落的如花似玉人見人愛,這要放在遜帝溥儀退位之前的年月,以寶月的家世品貌早就選入宮裏了,就是爭一個正宮娘娘也是有可能的。如今這舊日富貴早就灰飛煙滅,自家的院子在坐吃山空中日漸萎縮,阿瑪滿院子的鶯鶯燕燕逃的逃,散的散,漸漸人去樓也空。額娘總說人生一世有失必有得,雖是失去了寬宅廣院,但也免去了繁花亂眼,總算還有太平日子過,這也是一種幸福。寶月一直對額娘充滿了崇拜之情。額娘不同於尋常後院的婦人,當年阿瑪身邊有那麼多的美人,不論初入府時有多囂張,要不了三天就乖乖在額娘麵前服了軟。不說別的,鑲黃旗作為上三旗之首,誰家不都是兄弟姐妹一大串。唯獨寶月隻有嫡親的兩個哥哥,再無其他長大成人的兄弟姐妹。寶月作為老來幺女更是如珠如寶的被阿瑪捧在手心裏長大。即便是家道中落,再也不能成群結隊的呼奴喚婢,就連額娘都沒了貼身侍女,唯獨寶月身邊依舊留著小荷。

自古以來,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的姑娘家極少是養在後院無人識的,寶月又是這鑲黃旗裏出了名的美人,來給寶月說親的媒人絡繹不絕,把年久失修的二門檻都踩凹了一個豁口。可在寶月額娘看來,她瓜爾佳氏怎麼說也是沾了皇親的人家,就算現在落魄了,那也是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哪能讓哪些個商賈之流挑挑揀揀啊!寶月雖不懂額娘百轉千回的小心思,但她十分高興不用早早就被定親嫁為人婦,能永遠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