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門道?”
莊婉儀不禁好奇起來。
她自問是個細心的人,莊府的門楣不算高,但茶還是喝得起的。
這麼多年來她喝過那麼多茶,唯有這法空寺的茶,她的確喝不出什麼特別來。
隻有一個俗氣的想法,便是這茶裏茶葉擱少了。
玄明不禁捋須一笑。
“有時沒有門道,便是最深的門道。在旁人看來,貧僧這裏的茶,必定不可能少放茶葉。所以世人皆不敢妄言,隻道這茶必有什麼神奇之處。他們哪知道,貧僧這茶,就是茶葉擱少了。”
莊婉儀不禁掩住了口,差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站在一旁伺候的屏娘,不禁睜大了眼。
這茶還真就是茶葉擱少了?
這又是什麼神通,佛門之人還真是古怪。
商不換輕輕一笑,抿茶不語。
“貧僧自幼不能飲茶,然世俗中待客若是無茶,未免失禮。為了兩全其美,老僧便命他們泡茶的時候,少放些茶葉。既能全了禮數,也不傷及貧僧。”
這世上之人有各種病,有的人聞見花香臉上便長疹子,有些人吃了魚蝦便會死去。
這些案例,在那些奇談雜說的書裏頭,莊婉儀看過不少。
故而玄明不能飲茶,她也能夠理解。
“我隻當是自己俗氣了,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個緣故。商大公子喝得怡然自得,想來是在這山寺修行之時,已經喝慣了大師的茶了吧?”
玄明大師越發朗聲笑了起來。
“來貧僧這裏喝茶的,除了你,便隻有大公子敢說,是茶葉擱少了。貧僧今日能與你二位一同飲茶,實在是幸事。”
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換成喝茶,也是一個道理。
莊婉儀微微詫異。
怪不得商不換方才那樣笑,原來他是笑他和自己,竟有如此驚人的相似。
商不換這才道:“大師身為佛門中人,說話卻如此不公。今日夫人這樣說,大師交口稱讚。而當年我與大師初見,喝了這一盞茶後,大師可不是這樣說的。”
玄明大師有些尷尬,像是指責他在莊婉儀的麵前,拆了他的台子。
莊婉儀好奇道:“那當年大師是如何說的?”
玄明大師閉口不答,還是商不換自己說了出來。
“大師說,你身為世俗之人,卻不肯從世俗之流。你如此倔強驕傲,怪不得落得今日這個下場,也罷也罷。”
他模仿著玄明說話的口吻,聽得莊婉儀心中疑惑。
三年前,商不換同她一樣指出了茶葉太少,而玄明大師分明是在批評他。
說他太過倔強驕傲,分明是世俗人,卻不肯同世俗合流。
這話分明是在說,他當年上山的原因。
當年的商不換,究竟做了什麼不肯同世俗同流的事,才會被商相爺毒打一頓,拖著病體也要堅決離開長安,上山修行?
都說好奇心會害死貓,莊婉儀此刻就像一隻貓。
一隻比桃花還要柔軟嬌小的貓,卻想揭開一個天大的秘密。
若是商不換知道,興許是要笑話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玄明瞥了商不換一眼,若有所思,似乎對他把這番話告訴莊婉儀,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