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上,明川郡主正襟危坐於正堂。
廷哥兒在底下站著,一動也不敢動,顧媽媽等人忙著送炭火和茶水進去。
個個來往皆是屏聲斂氣,連頭也不敢抬。
湖心島的院中,這正堂一向少有人來,莊婉儀回回來也隻是到廷哥兒的書房說話罷了。
隻有老夫人偶一回來,才會在這裏坐著。
故而正堂之中顯得十分冷清,顧媽媽生怕伺候不周到惹明川郡主不快,還命人把新製的引枕送上去讓她靠著。
炭是銀屑炭,氣味最不嗆人的一種,也是府中最上乘的炭。
廷哥兒一向舍不得用,吩咐隻有莊婉儀和老夫人等人來了,才能點上。
茶水點心,更是顧媽媽能拿出的最好的那些。
可是……
她瞧瞧朝上頭偷覷一眼,明川郡主的麵色,沒有半點鬆動。
看著顧媽媽等人來來往往,她反倒不耐煩。
“你們不必忙了,都下去吧。”
她是來和廷哥兒有話說的,可不是漫漫冬日吃飽了撐的,來湖心島喝茶的。
“是。”
顧媽媽小心翼翼地應了,而後朝廷哥兒看了一眼,有些不安地退了下去。
她合上了大門,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在門外廊下徘徊了一會兒。
香宜看得也有些猶豫。
“顧媽媽,您說,大奶奶不會斥責哥兒吧?”
瞧明川郡主的麵色,隻怕還不隻是斥責那麼簡單。
顧媽媽看了她一眼,尚未長成的少女模樣稚嫩,眼眸中對廷哥兒的關切卻絲毫不比她少。
她歎了一口氣。
“大奶奶和三奶奶交好,聽說三奶奶是帶著哥兒去賞梅才感染了風寒,這病又遲遲不見好。大奶奶一時著急,便是訓斥哥兒幾句,也是常理。”
香宜低下了頭,小聲嘟囔著什麼。
“可三奶奶是大人,是她要帶哥兒去賞梅的,又不是哥兒硬要讓她去的,大奶奶怎麼能怪哥兒呢……”
顧媽媽連忙捂住了她的嘴,朝著門裏頭看去。
裏頭並沒有什麼動靜,想來明川郡主和身邊的人並沒有聽見,她才放心了下來。
“這話也是能渾說的?!”
顧媽媽沉下臉來,拉著她走遠了幾步,才敢直說。
“你當大奶奶是什麼人?那是長公主最疼愛的女兒,有爵位在身的堂堂郡主。你言語中竟敢如此不敬,是不想在哥兒身邊伺候下去了嗎?”
香宜被教訓得慌張起來,連忙朝顧媽媽福身認錯。
“都是香宜不懂事,媽媽息怒,千萬別把這事告訴大奶奶。”
顧媽媽見她及時認錯,也不打算和她計較,便把她扶了起來。
“咱們同是伺候哥兒的人,我自然不會告你的狀。你是個好孩子,這一點我心裏也有數,日後說話小心些就是了。”
說著又朝正堂裏頭看了一眼。
“放心吧,三奶奶那樣愛護咱們哥兒,便是大奶奶訓斥他幾句,看在三奶奶的份上也不會太過嚴厲的。”
顧媽媽的想法,倒也八九不離十。
隻是她們怎麼也想不到,明川郡主的興師問罪,並非是因為莊婉儀賞梅染病之事。
若真的隻是賞梅而染病,以她的氣性,怎麼也怪罪不到一個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