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難得的晴天,相府之中,卻是一片陰霾。
商不換站在書房的窗前,眉頭擰成了一團。
他甚少把心中的愁緒這樣赤裸裸地表現出來,倒叫人看得心驚,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院中伺候的下人皆不敢隨意走動,隨意發聲,個個屏息斂氣。
自家大公子雖是好脾氣,可越是脾氣好的人,發作起來就越可怕。
三年多前,商不換和商相爺的父子之爭,他棍棒加身卻咬牙不肯認錯的模樣,府中至今還有許多人記得……
空曠安靜的庭院中,唯有一樹梅花斜逸窗前。
那梅花品相極好,色澤白中透粉,寒風中春意盎然。
恰似美人腮邊一抹紅暈,叫人愛不釋手。
他的目光似望著梅花,又似透過那梅花看著別的什麼,叫人猜不出心緒來。
底下伺候的心腹,遠遠站在廊外,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直到三叔火急火燎地從屋頂上翻下來,那風聲大得不得了,一聽便知是含著怒氣的。
要知道以他的工夫,若不想讓旁人聽見動靜,是絕不會發出半點聲響的。
“大公子,大公子!”
三叔大步趕來,眉頭也是一個疙瘩。
“大公子猜得不錯,這件事果然是他們散布出去的!”
商不換似僵在窗前的身形,聽見了他這話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果然是他。
法空寺山上劫持莊婉儀之事,他做得已經足夠自負,足夠無禮了。
沒想到為了自己的詭計,他竟還要把莊婉儀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接受旁人的算計。
嗬。
夫妻之情,何等涼薄。
“我早該知道,以他的心性,又有什麼人是舍不出去的?我原以為他隻是自命不凡,沒想到在他眼中,到底還是沒顧念婉儀。”
三叔知道前因後果,對此也十分憤怒。
“大公子,你為何不讓我把黑衣人的真實身份告訴小姐?難道嶽……難道他這般作為,不應該讓小姐知道嗎?小姐若知道他的真麵目,必然會對大公子更加死心塌地,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商不換淡淡地搖了搖頭。
“我和他之間,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以婉儀的容貌、性情、聰明才智,她有更多的選擇。我不希望她對我的死心塌地,和那個人有半點關係。”
他今年二十六歲,已經過了少年情懷總是詩的年紀。
可莊婉儀不同,她還年輕。
“她才十七歲,她的感情應該如這冬日的寒梅一般,美好而純粹。她隻應該因為心悅我,而選擇嫁給我,而非別的。”
別的,不管是關於嶽連錚的,還是廷哥兒的。
都不應該影響她的選擇。
三叔畢竟是個老江湖了,對商不換這番話的意思,心中有了數。
他算計人心,運籌帷幄,終歸不想把那些心計用到莊婉儀身上。
“唉……大公子既如此說,那我不告訴小姐便是。隻不過小姐是個聰明人,我看前幾日我跟她說加強杏林院布防之事,她似乎已經有些懷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