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商不換進了禦書房,挾裹著外頭的飛雪,湧進了室內。
那些雪花遇到室中的融融熱氣,瞬間化作了雪水,將他的狐裘披風打濕成了一團團的暗紋。
聖上還在催促,宮人隻好跟在他的身後,一麵走,一麵替他解披風帶子。
轉過珠簾一看,聖上也嚇了一跳。
“你這腦袋是怎麼回事?”
那傷口透出血色來,料想是傷得不輕。
以商不換的地位,還有誰敢傷害他不成,竟會留下這樣駭人的傷口?
商不換淒苦一笑,竟當下屈膝跪倒在地。
聖上忙從書案後頭站起,一麵示意宮人將他扶起,心中暗自揣測。
能讓他露出這副神情的,隻怕是商相爺的事了。
他不由一歎。
“快起來,好端端行此大禮做什麼?你有什麼委屈盡管說,朕必定會為你做主!”
大抵不少高門權貴的府中,都有這種老父親看不慣年輕兒子的事例。
三年前商不換被逼離開長安的事由,聖上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也最恨被那些老臣倚老賣老地威脅,故而對商不換有惺惺相惜之情。
商不換就著宮人的手站了起來。
“勞聖上關懷。實不相瞞,臣與家父一時意見不合,觸怒於他。誰知他盛怒之下,竟直接用茶盞砸了臣的頭。蒙聖上召見,臣不敢耽擱,隻能匆匆入宮了。”
聖上聞言忙一擺手,示意宮人去請太醫過來。
待太醫匆匆趕來揭開那紗布,便聞得聖上倒抽了一口氣的聲音。
若隻是被碎瓷片砸傷也就罷了,商不換的額上還有燙傷,血肉模糊的傷口邊上就是紅腫的皮膚。
這樣慘烈的傷口,若是留下了什麼疤痕,他的仕途可就徹底完了。
而聖上想在年輕一代朝臣中培植親信的計劃,也會胎死腹中。
畢竟長安的年輕臣子之中,再無一人的號召力能比得上商不換了。
“太醫,務必要把他這傷口治好,不能留下任何疤痕!”
“是,老臣一定竭盡所能。”
一雙老手小心翼翼,在商不換的傷口上清理著血肉。
太醫一麵給他上藥,聖上已經等不及了,一麵問著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商相爺何故如此生氣,竟然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此毒手?”
聖上很是氣惱。
不看僧麵看佛麵,商相爺明知商不換是在禦前時常行走的人,卻不顧聖上的顏麵把他的頭打成這樣。
這不是存心給聖上難堪麼?
他氣惱到忘了召見商不換的本來目的。
商不換心中一動,麵上隻做出一副極其痛苦的樣子。
“回聖上,事情是這樣的。將軍府的大將軍夫人要改嫁,因為我們兩府關係極好,老夫人和明川郡主的意思,是希望讓大將軍夫人嫁到相府的。”
“啊?”
聖上吃驚地張了張嘴,沒想到商不換的傷口,竟然也和莊婉儀改嫁一事有關。
一旁侍立的心腹宮人,也略微震驚地看向商不換。
這件事,可真是趕巧了。
聖上盡可能不動聲色,不想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