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哥兒被他問得愣住了。
是啊,他苟且偷生、裝聾作啞地蟄伏多年,所行之時並沒有半點不道。
他隻是要拿回本屬於自己的一切,要懲治當年差點害死自己的奸兄,要還大魏的天下以清明。
他並沒有錯。
而商不換和他的結盟,更不需要什麼理由。
他一直都是一個忠正的朝臣,是四年前會為了嶽連錚的一份可疑書信,冒著被自己父親責罰的風險也要實話實說的那個熱血男兒。
即便現在的他看起來,是聖上的擁護者,是個在官場上遊刃有餘的謀臣。
可他內心的本質,卻沒有變過。
廷哥兒覺得,自己仿佛是頭一次認識商不換。
這一次,他真的透過商不換嘴角淡淡的笑意,看到了他的內心。
怪不得,莊婉儀會看上他。
他確有旁人比不上的好處,不過不單純是才華和心智,更是一腔未曾被冰雪覆滅的熱忱。
此時再看他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你放心罷。就算隻是因為我和嶽連錚的宿仇,我也會幫你的。”
商不換隨口一說,帶著自嘲的意味。
廷哥兒心中有數,他絕非隻是為了和嶽連錚的仇。
他沉默了許久,而後慢慢起身,朝他行禮告辭。
“多謝。”
這一聲謝,同樣發自肺腑。
商不換笑著看他離去的背影,少年瘦削挺直的脊背,一貫清冷孤傲。
此刻看來,倒多了些洞明的灑脫意味。
他能明白,自然好。
這樣莊婉儀,也可少擔心一些。
……
越是為蝶妃的大逆不道而氣憤,聖上就越發愛重莊婉儀。
她兩個生得有三分相似,當然,蝶妃的容貌不及莊婉儀多矣,可性情卻差了許多。
蝶妃生性輕浮放浪,小肚雞腸,在後宮之中幾乎就沒有喜歡她的嬪妃。
莊婉儀就不同了。
她的出身算不上高貴,可行為舉止卻叫人敬佩,叫人覺得,嶽連錚能娶到她是將軍府的福氣,而非她嫁給嶽連錚是她的幸運。
“來人呐,請大將軍夫人入宮說話。”
聖上想著想著,想到自己答應了給莊婉儀和商不換賜婚,心頭就難受得緊。
趁著她還沒改嫁,能多看兩眼也罷了。
金公公朝上首一望,有些為難。
“聖上,大將軍夫人畢竟是個寡婦。您年關之時才單獨見過,這會兒又要見,隻怕會引人非議啊!”
聖上不耐煩地看他一眼。
“這也引人非議,那也引人非議!蝶妃那個不守婦道的賤人,朕隻不過讓人輕慢了她的喪儀,就有許多老臣上折子說朕引人非議!朕如今隻不過要召見大將軍夫人,又沒打算對她做什麼,有什麼可非議的?!”
金公公被聖上罵得脖子一縮。
他知道聖上這股氣是憋了很久了,這個年關發生了太多事,他心情一直不好。
也隻有見到莊婉儀才好一些。
金公公眼珠子一轉,想了想,便朝上拱手道:“聖上,奴才有個主意。您不是有意抬舉莊掌院嗎?他是大將軍夫人的生父,不如您把他一起召來,就說是商議大將軍夫人改嫁之事。這樣既不引人非議,還彰顯了聖上對忠烈遺孀的撫恤,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