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喝了十日的藥,莊婉儀的嗓音已經基本恢複了。
她開始不滿足於在杏林院的庭中曬太陽,便讓廷哥兒帶著她,在府中四處走動。
屏娘和抱竹跟隨其後,生怕廷哥兒帶她去陰涼有風的地方,又備著披風等物以備不時之需。
春日將至,府中已有了些許春日的氣息。
青石小徑邊上,發出了嫩綠的草芽,柔嫩得仿佛可以入口似的。
廷哥兒扶著她慢慢走,莊婉儀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小草,覺得新生的鮮活氣,格外怡人。
她覺得自己仿佛也得到了新生似的。
屏娘和抱竹遠遠跟著,看著廷哥兒和莊婉儀的背影,格外和諧。
他正處在長高的階段,一天比一天不同樣,如今已經和莊婉儀一般高了。
扶著她的手超前走的時候,微微躬身十分小心,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弟。
屏娘不禁露出了笑意。
“若是亦諧公子在啊,一定不像廷哥兒這麼安靜。他一定會蹦蹦跳跳的,說些笑話逗小姐玩。”
抱竹道:“小姐的病才好呢,安靜也有安靜的好處。她不讓咱們把消息透到莊府那邊,對老爺夫人隻說是在準備出嫁的繡品。”
屏娘不禁輕歎一聲。
“老爺夫人自小愛護小姐,疼得什麼似的。也難怪小姐不告訴他們,若是他們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擔心成什麼樣呢!”
“所幸,還有半個月,咱們就要離開將軍府了。到了相府,想來就沒有這麼多汙糟事了。”
抱竹想得天真,屏娘卻想到商不闕也曾想求娶莊婉儀的事,還有商不換那個刻薄的繼母譚氏……
隻怕到了相府,也不比在將軍府容易啊。
她不由輕歎道:“至少相府有大公子,有他保護小姐,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兩人再抬頭朝前看的時候,隻見不知何時,莊婉儀和廷哥兒已經走到了蘅芷院。
這是她嫁入將軍府後的第一個住處,也是大婚的洞房,隻可惜一夜尚未過,就被鳳蘭亭燒毀了。
而今早已重建如新,隻是莊婉儀一直沒有搬回來,而此處原本的主人嶽連錚,也再沒有回來。
莊婉儀似乎一直不喜歡這裏,今兒怎麼又走過來了?
“廷哥兒,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站在這裏看桃花。那個時候,你真的隻是在看桃花嗎?”
蘅芷院中的桃花,的確是將軍府裏開得最燦爛的一處。
至今仍是。
廷哥兒抿著唇笑了笑,似乎也想起了初見莊婉儀的時候,那份略帶忐忑的心情。
“是,也不是。我當時隻是在想,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初嫁入將軍府的一個平凡官宦人家的女子,是有怎樣的智慧和勇氣,才能在洞房被燒毀之後麵無懼色,還能順便挑走府中最好的一處院子。
他當時便想,這一定是個有趣的女子,才不是什麼溫婉順從的無趣之人。
後來果真應驗了他的想法。
莊婉儀聽了他的話,低低地笑了起來。
隻覺得時至今日再和廷哥兒一起在此處看花,恍若隔世。
物是人非,可她的事事,尚未休。
或許這些事,不過是她漫長人生的一個開端罷了。
“我曾經因為蘅芷院燦爛如錦的桃花,而憎恨桃花之色。杏林院中的杏花,反倒成了我的新歡。後來遇到商不換,我又重新開始喜歡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