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忽又落在階前裝泉水的小瓷缸上。
從前倒是沒聽說過,嶽連錚喜歡喝茶。
老夫人上座之後,也問道:“小金說做錯事惹你生氣了,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是跟了你多少年的副將,自來也沒有什麼大不是,你要留神別傷了老部將的心啊。”
嶽連錚眸中光彩流轉,想到金衛吾差點害死了莊婉儀,他心裏就有一層疙瘩。
這些天他百般低伏討好,在杏林院中做粗活,嶽連錚隻當沒看見。
不想今日老夫人來了,倒讓她們看見了。
“是,孩兒知道了。”
老夫人不由歎了一口氣。
“你此番回來,長安城的局勢已經不比從前了。昔日的老部下被罷官的罷官,被聖上收服的收服,分崩離析。為娘實在是擔心你手下的人繼續分散,才嘮叨提醒你幾句。”
嶽連錚也不多話,隻是點了點頭,“母親,喝茶。”
說著親手給她二人斟茶,那茶香悠遠清冽,一聞就是山泉水泡出來的。
和昔日莊婉儀在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似乎也察覺了什麼,轉頭看向門外階下的瓷缸。
“三郎,我記得你從前是不愛喝茶的。就算喝茶也沒有那麼多講究,為何如今喜歡用山泉水來泡茶喝?”
且用的那個儲水的瓷缸,還是莊婉儀的。
她當初因為老夫人下毒之事,匆匆離去,像這樣大件的家夥都留在了杏林院沒有帶走。
嶽連錚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全都保留了下來繼續使用,眾人每每到杏林院來,總有一種莊婉儀還在的錯覺。
嶽連錚也不掩飾,“聽說婉儀從前在的時候是這樣喝的,我便試了試,發覺滋味還真是比井水泡出來的好,就留了下來。母親若是喜歡,我命人天天給您挑新鮮的泉水送去。”
老夫人擺了擺手,眉宇間凝結著淡淡的愁霧。
“不必了。說到莊婉儀,此番就因為驚馬事件差點傷到她,反而給了聖上好借口來分散你的軍權。美其名曰什麼軍中改革以避免百姓物議沸然,百姓物議是為聖上昏庸還是為軍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說不準這驚馬事件,就是早有預謀。”
明川郡主聽見驚馬事件,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她當時也在獵場,後來去看過莊婉儀,她身上的傷口雖然不厲害,卻都是實打實的。
更重要的是,商不換的緊張和關心是實打實的,莊婉儀對秦菲之死的傷心也是一樣。
這怎麼可能是一起早有預謀的事件呢?
就算聖上肯拿莊婉儀來謀算,商不換也不會肯的。
更何況……
她的目光淡淡地看向嶽連錚,“驚馬事件的幕後主使,乃是當年嶽家軍麾下的一個千戶長。三爺對此事,應該了解得比我們多吧?”
老夫人也看向嶽連錚,後者便道:“當時我已經到禦前和聖上說清了,那人是為婉儀改嫁之事不滿才蓄意傷人,究竟和我有幹。”
老夫人聞言,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她出嫁那日你回來了,還派了轎攆去接她。她身為有夫之婦,就不應該改嫁。既然她執意如此,日後和將軍府就是陌路,你不必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