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有站崗士兵用的高台,幾乎可以看見長安主城大半的地方。
商不換扶著莊婉儀走上去,這才清楚地看到了城中的局勢。
城中東南西北四大城門此刻已是一片焦黑,尚有未熄滅的濃煙滾滾襲來,還有不少民宅被殃及。
“據傳來的信報說,現在嶽家軍占著東南兩座城門,西北兩座城門暫時由虎騎營控製。兩軍現在都精疲力盡,可能隻隔著一條街各自喘息,隨時都會再打起來。”
莊婉儀在尋找相府別院的位置,那一帶房屋較為空曠,看起來人煙稀少,應該沒什麼問題。
她道:“不知道小安方怎麼樣了,相府的別院雖然很少動用,但是嶽連錚細打聽打聽,大概也能找到。”
商不換道:“你放心吧,嶽連錚現在沒有這個工夫。且他們住在地下密室中,外人是不會發現的。等戰亂過去,我再親自接他們出來。”
“帶機關的密室?那是挺隱蔽的。”
“對,比你杏林院後頭那個小門還隱蔽。”
莊婉儀噗嗤一聲,竟然笑了起來。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想到當初他從杏林院後頭的小門時常來探望的時候,好像就在不遠的兩年前,可又好像隔世經年那麼久。
“不知道你那封信,能拖延匈奴大軍到何時。”
莊婉儀輕歎一聲,眼前滿目瘡痍,這番景象被匈奴人看見,他們還會如嶽連錚所料隻是來相助,而不會動什麼邪念麼?
誰也不能保證。
嶽連錚聰明一世,借助和匈奴的契約以戰養兵,一直無人知曉。
這一回,起兵叛亂,勾結匈奴,一樁樁一件件都坐實了。
他沒有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或許他也知道,商不換不會給他後退的機會。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了。
商不換道:“隻怕拖不了多長的時間。我也沒指望那封信能讓匈奴大軍打道回府。草原貧瘠,受天災影響極大,匈奴國力不強,多年來隻能靠在大魏邊境打劫才能度過饑荒之年。他們就等於亡命之徒,哪裏有血,他們就會湊到哪裏去舔。”
“隻能寄希望於,廷哥兒他們早些回來。”
莊婉儀望向南邊,隻能看到長安城外一片蔥鬱樹木,在初夏時節茂盛地生長著。
她忽然想起,曾幾何時出城遊玩,在法空寺遇見商不換,兩人和玄明老和尚在桃樹下喝茶。
不禁微微翹起嘴角。
“笑什麼?”
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莊婉儀的想法還真是清奇。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眼前情景悲涼到了一定境界,反而讓人忘了生死,超脫世外了。我在回想我們在城郊見麵的時候,倘若現在敵軍一箭射來,至少我是笑著死的,是不是?”
商不換無奈地揉揉她的發頂,“別胡思亂想,宮城不會失守的。禦林軍比你我想象中更強勁,他們有軍魂,不是輕易就會被打倒的。”
“可是,除了廷哥兒他們和匈奴的大軍,你有沒有考慮過,那裏——”
莊婉儀伸出手,遙遙指著西麵,“西山上還駐守著一支隊伍,古姐姐曾經和我提過,率軍的是她的堂兄。和她的父親一樣,都曾是嶽家軍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