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闞冊,周鈞先去了男犯的押院。
隻見十來個男子,被刑獄司的吏卒們打的鼻青臉腫,還在不停的喊冤。
看見一身青色官袍的周鈞進了院子,犯戶們知曉他官階最高,不顧棍棒亂打,拚命衝了過去,跪伏在地上,不停喊冤。
其中,衝在當頭之人,年歲稍大,一身管事服飾,一把抱住周鈞的腿,哭喊道:“我家阿郎是冤枉的!請上官明察,明察啊!”
刑獄司的吏卒們,見此情形,嚇得不輕。
一群人衝了上來,夾棍、水火齊上,隻打得簫家管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不過,那老管事也是硬氣,被這麼打著,居然還是沒有鬆手,還是抱住周鈞不住喊冤。
周鈞伸手止了吏卒,蹲下身對那管事隻輕聲說了一句話:“某不過一奴牙郎罷了,你求錯人了。”
老管事聽聞這聲音,隻覺得有些耳熟,再抬起頭來,看向周鈞。
隻看了兩眼,老管事眼睛睜大,臉上露出一副見鬼的神情。
“你,你不是那周家……?”
話未說完,老管事喉頭荷荷,卻是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周鈞掙開那管事,對都官司的胥吏們說道:“做事吧。”
一刻之後,蕭府男犯闞錄完成,周鈞帶著屬下,走向女犯的押院。
剛到院口,周鈞瞧見幾位穿著小袖短襦的女子,候在院門左右。
見到周鈞一行人,為首的女子從腰間取出魚符,主動遞了上來。
周鈞瞧了,愣在當場。
這些女子皆來自內教坊,是為樂營將麾下的官使。
抄沒犯戶,本是刑部的職責,內教坊之人,出現在這裏,有些不符常理。
但內教坊乃是聖人的山下,周鈞不敢怠慢,隻是拱手詢問。
一女讓周鈞隨她前行,其他胥吏則等在了院口。
入了院子,周鈞瞧見數人,身著常服。
為首之人,年過五旬,麵相寬和,臉上無須,瞧見周鈞,先開口問道:“可是周二郎?”
周鈞拱手稱是。
那人笑道:“平日裏總聽著名字,今日總算瞧見真人了。”
周鈞不敢托大,躬身自謙了兩句。
那人又說道:“咱家名為高力士。”
聽到這裏,周鈞肅然起敬,連忙唱了一喏。
眼前這人,乃是當今聖上身邊的內侍之首,也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忠臣閹宦。
高力士當下官拜冠軍大將軍、右監門衛大將軍,晉爵渤海郡公,可謂權傾朝野。
高力士朝周鈞招了招手,示意後者隨自己來。
一行人進了院中,周鈞瞧見蕭府的女眷,皆立於院牆之下。
放眼望去,人人皆著喪服,哭泣不止。
帶著周鈞,高力士站定在當中,指著其中一位女子,開口說道:“這便是蕭宸的長女,蕭清蟬。”
周鈞看了眼,心中暗道,原來這便是那蕭大娘子。
此女雖身著喪服,未施粉黛,但素雅如菊,容貌甚美,卻有著那些十三四歲小娘完全不比的楚楚風韻。
高力士見周鈞瞧得仔細,微笑說道:“周二郎,右相曾向聖人說了你上門求親一事。”
這話一出,周鈞有點尷尬。
但蕭家女眷聽聞,都驚駭不止。
蕭鄭氏看向周鈞,不敢置信的問道:“你……你便是那周衡才?”
周鈞看向她,輕輕點了點頭。
蕭鄭氏回想當初,又想著現在,不由掩麵而泣,淚如雨下。
就在周鈞感歎造化弄人的時候,高力士的一句話,讓他愣在當場。
“聖人有旨,罪戶蕭家女,蕭清蟬,賜予周鈞做婢。”
周鈞聞言,先是驚愕,接著緊鎖眉頭,最後麵露苦笑,行跪禮說道:“微臣周鈞,稽首謝恩。”
高力士從頭到尾,一直在看著周鈞的表情,見後者行完禮,開口說道:“周二郎起來吧。”
“咱家今日特意帶來了教坊使,那蕭清蟬就此銷了教籍,你便帶回去吧。”
蕭鄭氏先是看著周鈞,接著又看了看高力士,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周鈞哀聲道:“周二郎,蕭家從前種種,皆是吾等過錯,罪戶不敢奢求,今日清蟬為婢,自當用心服侍,隻求郎君善待!”
蕭清蟬和其妹蕭瓔珞,聞言淒苦,二人都跪了下來,抱住母親,隻是大哭。
高力士見狀,向左右招了招手。
有教坊女子架起哭泣不止的蕭清蟬,出了院子,又送入蕭府門外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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