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做了許多猜測,但都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雖然她感覺自己快要揭開蒙住真相的那層東西,看見的卻終究是模模糊糊的。
“其實,對於娘親自焚的事情,有個地方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什麼?”
“皇上就那麼輕易相信了我娘親就是南邵的探子?”柳南梔呢喃,“就我所知,咱們這個皇上可是多疑得很。娘親牽扯到月涼族,皇帝是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的,就算她死了,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跟月涼族的關係,不是還有我嗎?”
按照大眾的說法,娘親作為月涼皇族的後裔,那麼自己應該也遺傳了月涼族的那些特質。如果柳南薰繼承了她生母的能力,她的血可以製蠱,那麼同樣的,柳南梔的血應該也可以。如果皇帝用自己的血來做試驗——就像自己對柳南薰所做的那樣,那不是同樣能發現月涼族的血統嗎?
竹楠嬤嬤知道柳南梔所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她沉思了一會兒,皺起眉頭說:“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也許……也許是稚卿長公主的證詞,打消了皇上的疑慮?”
“長公主?”柳南梔詫異地看著竹楠嬤嬤,不知道這件事怎麼還跟稚卿公主扯上了關係。
“當年稚卿長公主曾經跟皇上說過一些話,我原本沒有當回事,但是當後來我了解的關於月涼族的事情越來越多,加上我們剛才討論的那些,我突然想到,稚卿長公主說的那些話有可能別有深意。”竹楠嬤嬤正在努力打開記憶匣子,回想當年的事情。
二十年前,林羽柔承認自己是南邵暗探並且自焚之後,稚卿公主驚訝而又遺憾地對皇帝說,沒想到鎮國公夫人會是奸細,畢竟她曾見過鎮國公夫人被蛇咬傷後甚至都不忍心傷害那條蛇,像那樣善良又膽小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奸細?何況南邵人不是都喜歡跟蛇蟲為伍嗎,鎮國公夫人怎麼還會被蛇咬傷?
當時看來這番話好像是在質疑,其實卻給皇帝傳遞了一個這樣的信息——
林羽柔被蛇咬過,但那條蛇並沒有因此而變異。
“月涼皇族和神族的血,雖然不被許下咒語的話,無法煉製出蠱術,但蟲子會發生一些古怪的變異。”竹楠嬤嬤補充道。
柳南梔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立馬明白了這件事背後的意義所在。
“稚卿公主那番話證明了我娘親跟月涼族沒有關係,所以皇帝才沒有繼續追查下去。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稚卿公主她……保護了我,保護了鎮國公府。”柳南梔喃喃說道。
竹楠嬤嬤握住她的手,目光篤定。
柳南梔想起稚卿長公主曾經提起過自己的母親,眼神裏有一股讚許,還有一些悲憫。她知道稚卿公主和母親是舊相識,但是沒想到她們的關係會好到,稚卿公主願意替母親作偽證。
和竹楠嬤嬤的談話,讓柳南梔了解了不少跟母親相關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幾乎可以確認柳南薰的身份了。
眼下她最大的困惑,就是那個有可能是柳南薰的生母的女人究竟是誰。那個人是否還活著?是否與二十年前的血案有關聯?她促使母親暴露身份的目的何在?
最有可能的結論,是複仇。
被淒慘滅國的月涼族,它們的後裔到宓都城中攪弄風雲,想要複仇。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如今在驕陽王府出現的蠱術,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事情,會不會就是二十年前那一係列事件的沉渣泛起?
柳南梔心情沉重地回到王府,才聽下人說,她有客人拜訪,已經等候她好一陣子了。
來人竟然是陸璟瑜!
柳南梔心頭頓時忐忑起來,猜測他來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追問陸璟軒的事情。她隻能強撐笑顏,上前跟陸璟瑜打招呼。
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臥病在床,今日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看來那些藥,的確隻是讓他的身體保持虛弱狀態,而一旦給了解藥,便會有一段時間的緩解。能夠忍受著如此循環往複的折磨,其實他也當真令人欽佩。
柳南梔心頭暗暗想道,表麵上還是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都是老毛病了,早已習慣了,竟勞煩王妃娘娘掛心,那日還鬧出了笑話,衝撞到王妃娘娘,實在是讓在下萬分慚愧了。”陸璟瑜抱歉地頷首說道。
“陸家主太客氣了,我也沒能幫上什麼,該慚愧的是我才對。”柳南梔還在腦子裏默默地想著,該怎麼開口跟陸璟瑜說陸璟軒的事情,沒想到陸璟瑜反而先問了。
他開口說道:“你幫我們的已經夠多了,尤其是關於我弟弟璟軒的事情,那天你說你有一些門道可以盡快幫我們打探,不知道是否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