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同心結(2 / 2)

盡管旁人遠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賢王在南疆領軍五年,近乎戰無不勝,創下“大齊戰神”的傳說,打得滇南各族老老實實,無人來犯。

鳥盡弓藏,外患一除,內憂便來,朝中對虞知鴻爭議四起,以嫡長皇子為首,有不少人認為賢王過於激進好戰,打了些“無必要之戰”,原本大可以“各退一步”。

當今陛下一共就兩個兒子,這些爭議所為何事,實在司馬昭之心。奈何三人成虎,陛下多疑,今年借北境衝突將虞知鴻從西南召回,臨時湊出一支“征北軍”,令其帶兵出征。

北境十七部落與大齊不合已久,常有小規模衝突,但往往打不起來。這支臨時軍隊象征意義居多,純粹是去揚國威、加以震懾。

軍中的大多數人,是從閑散軍隊裏抽調而來的,沒上過戰場,訓練也不正規,懶散得有股街頭無賴的氣質。還是虞知鴻訓了小半個月,才能勉強拉出來見人。

他們連去打仗都沒在乎,更不必談一床被褥;顧鐸又分外愛玩,沒事就紮進人堆裏,一塊扯淡演武,儼然比虞知鴻受歡迎多了,大家巴不得他就此安家。

虞知鴻還曾擔憂過,出關後行程枯燥,顧鐸會不會撂手走人。現在看來,實屬想太多。

一個人隻要想玩,連稻草都能玩出花樣。

如果不行軍,早起吃過飯,虞知鴻去處理軍務,顧鐸就去操練場地亂晃。各類兵刃有共通,別的刀槍箭戟他也能玩,挨個和人比試。

但凡能在軍中呆上幾年的,心裏多少都有那麼一點隱秘的沙場情懷,真上戰場可能會慫,不上戰場肯定會想。大家又都是一般年紀的年輕人,心裏各有不服輸的勁兒,比試起來,訓練的進度一日千裏。

而趕上行軍的日子,顧鐸一般跟在虞知鴻身邊,左一片樹葉右一枝花,或者編成精巧的玩意,或者直接往虞知鴻的身上塞。

最成功的一次,他悄無聲息地往賢王殿下頭頂放了一朵小紅花,一下午都沒被覺察。王副官幾次來報告,憋笑憋得肚子酸。

虞知鴻晚上發現後,也沒說什麼,隻將花插到顧鐸的頭上。

顧鐸不嫌醜,反而嘚瑟,四處炫耀自己開了朵花。

王譽悄悄拉住他,勸道:“小顧,你多少給王爺留點顏麵。你倆私底下怎麼玩,隻要王爺沒意見,你翻了天都行。可現在他統帥全軍,須得威嚴。”

顧鐸了然,白日裏遂消停下來。

虞知鴻不遭他毒手,起初怕他憋壞,警惕了一陣,發現顧鐸是真的老實了,反倒不太適應,問:“你這些天,不開心麼?”

顧鐸大咧咧地趴在床上,玩虞知鴻的頭發:“沒有,我特開心。你別動!!!”

虞知鴻看不著他的動作,道:“好。你在做什麼?”

顧鐸說:“打結。張兄成親的時候,他夫人拿兩個人的頭發打成同心結,給他放在荷包裏,我看著喜歡,學來試試。”

虞知鴻聽到“同心結”,下意識一躲。顧鐸“哎呦”叫了聲,捂著自己的頭皮怨道:“叫你別動,就差一點!好疼。”

虞知鴻歎了口氣:“過來,我給你揉。”

顧鐸便將腦袋湊了過來,眼睛晶亮地看著他。

虞知鴻將手覆在他頭上,邊揉邊道:“張全和他夫人,是夫妻結發。你不可隨便和旁人如此。”

顧鐸理所當然:“你又不是旁人。”

虞知鴻道:“除夫妻外,都是旁人。”

“這樣。”顧鐸道,“我懂了。”

認識越久,虞知鴻越發現,顧鐸的身上有種近乎天生地長的爛漫。

他精於劍法,愛喝酒,所以對這些了若指掌。但除了酒和劍,這世上的一切,他好像都一知半解,懷揣著好奇。

虞知鴻不知這人是怎麼在江湖上活下來的,隻好悉心地將人間諸事講給他,省得某位傻子被人騙走,還給人數錢。

可顧鐸此時分明好好地答應,虞知鴻卻沒有來由地心裏一澀,沒再說話。

顧鐸正自顧自打著小算盤,絲毫未覺得氣氛不對,盤算完,忽然問:“所以我和你做夫妻,就不算旁人了?”

虞知鴻猛地一抬頭,仿佛被燙到了,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顧鐸得意洋洋,好像解決了一個絕世難題:“那我們做夫妻吧!”

虞知鴻閉了閉眼,壓下心裏迅速的悅動,沉聲問:“你知道什麼是夫妻麼?”

顧鐸說:“知道。比方說,現在你是旁人;如果做夫妻,你就是我內人。那我和你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親近。”

他語氣鄭重地說:“那個,虞知鴻,我知道睡了別人就要負責任。我沒打算賴賬,什麼時候有空,我就娶你……你如果不忙,現在就行!”

虞知鴻:“……”

賢王聽完這一場“表白”,反而冷靜許多,隻是愁得頭都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