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聖旨緊趕慢趕,在正式開戰的前一天送了過來。上邊說:皇帝為北境發愁已久,聽聞新征北軍一路順利、初戰大捷,認為陸小將軍乃吉人天相,功不可沒,遂封侯爵,賜號“馳原”。
顧鐸茫然接旨,不懂這旨意是什麼意思,侯爵有什麼用——此人非常實用主義,隻要不能拿來吃用,統統就是沒用。
虞知鴻便與他說:“侯爵有俸祿。”
顧鐸這才心悅誠服,領旨謝恩。
傳旨太監說:“賢王殿下與小將軍好感情,想來二位配合默契,真是天佑我大齊。”
顧鐸聽不懂此等放屁一般的話,分不出孰臭孰更臭,虞知鴻便直接回答,不給他吭聲說錯話的機會:“天佑大齊。但戰略諸事,總有摩擦,幸好分歧不至於太大,不至於上奏天聽。”
“奴才明白,”傳旨太監道,“王爺行軍打仗,奴才不敢打攪,換好馬匹就啟程。萬歲爺日理萬機,奴才也萬萬不敢多嘴多舌、惹他勞心的。”
顧鐸一頭霧水地聽完,還是王譽事後給他解釋了一遍,才弄清楚。
虞知鴻之前兵權在手,頗遭人忌憚。皇帝怕他造反,瑞王與他有皇位之爭,此外還有不少重臣外戚怕這個鐵血手腕的王爺他日上位,整治到自己的頭上。
之前他們剛剛鬆了口氣,絕不會願意轉頭再冒出一個能代賢王指揮作戰、與賢王同氣連枝的“馳原侯”。甚至比起北境戰事的勝敗,他們更關心的是,顧鐸與虞知鴻的關係如何。
而虞知鴻所做,為的是把顧鐸摘出來,借這位公公的口,告知各位“陸鐸”沒那項功效,打消這些疑慮,好在戰事了結之後,讓他繼續那萬事不沾身的自在日子。
“雖說王爺此舉不全是衝著你吧,但他對你也是真好。”王譽知道此時應該話中有話,卻怕顧鐸聽不懂,隻能露骨一些說,“不管你從哪來的,往後怎麼打算……兄弟一場,我真心勸你記著點王爺的好。旁的不說,咱王爺至少不幹那些禍害人的事。”
豈料,顧鐸更直接地道:“我知道。和瑞王比,我也覺著虞知鴻更像好人。尤其是打仗的事,我——”
“祖宗誒!”王譽一個腦袋兩個大,匆匆忙忙捂住這廝的嘴,“隔牆有耳!”
顧鐸道:“瑞王的人不在,被我派去跑步了。”
王譽:“……”
“十七”一直藏頭露尾,顧鐸次次佯作聽進去他的話,實際上趁著巡營和人攀談,基本上猜到了此人身份,十分假公濟私地天天讓他那一隊出去跑圈。
王譽要瘋:“……你就不怕他發現!”
顧鐸不在意道:“反正我也沒打算和他站在一邊,就算發現了,他也打不過我。”
“瑞王那有沒有你的把柄?”王譽道,“萬一他威脅你呢?”
顧鐸不以為然:“我不怕威脅。”
顧鐸將一切都想得順理成章——除了小花,他沒什麼牽掛,小花遠在賢王府住著。就算“十七”喪心病狂地回京抓貓,小花是一條性命,戰場上是無數條,輕重一目了然。
至於師父,總歸是他的師父,定然不希望他成為惡人幹壞事。按著“十七”所說,師父對虞知鴻也多有誤會,隻消說清楚、勸他不要再和瑞王為伍就好了。
王譽勸顧鐸去和虞知鴻商量商量,顧鐸道:“我不想聽他的,才會去和他吵架。我樣樣聽他的,為什麼還要和他說?我餓了,吃飯去。”
這幾天的架吵完,顧鐸又有了新想法,覺著自己或許不太喜歡虞知鴻——也可能是喜歡過,總之現在大概是不喜歡的。
畢竟,張全喜歡自己的媳婦,想到媳婦就開心得臉紅。他想到虞知鴻,卻隻會聯想到這個人躲他、又在戰事上不合,別扭極了。
一個是歡喜,一個是鬧心,顧鐸順理成章地認為不是一回事。這心事他沒人可說,也沒人可問,更沒時間在上邊耽誤,所以遵循著本能,見麵別扭,那就不見。
偶爾想虞知鴻了,他就想:去了也尷尬,沒準過一陣不見,反而忘了這些糾結,又是能一塊出去玩的好兄弟。
大概到回京時,他還可以帶上小花,讓虞知鴻兌現他比武贏的承諾,叫虞知鴻好好請他們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