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維多利亞的規矩,葬禮需要舉行三天。
這三天內,安娜盡職盡責地扮演著一位愛慘了奧蘭多公爵但不得不接收殘酷現實的傷心欲絕的遺孀。
說實話,那並不難。
但她並不是為了奧蘭多公爵而悲傷,而是為了自己。
早在兩個月前,國王陛下頒布了新婚姻法。
倘若一個妻子沒有生下丈夫的子嗣,那她就沒有辦法繼承丈夫的財產。
除非她再次嫁給丈夫的家族——倘若丈夫有未婚的兄弟。
這樁新婚姻法頒布的起因是理查德子爵的夫人。
她在理查德子爵的酒裏滴了幾滴毒參汁,秘密謀殺了她的丈夫,企圖吞並他的資產後和情人遠走他鄉。
這事本來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偏偏她的情人害怕事件暴露,便率先告發了理查德夫人。
國王陛下得知此事後十分憤怒,判處了他們的死刑。
那個情人先一步被送上了絞刑架,而理查德夫人因為被查出懷有身孕所以暫時被關押在牢獄之中。
因為這件毒殺案一時間轟動了維多利亞,國王為此頒布了新的婚姻法案:
即一個男人在死去之後,如果他的妻子沒能為他生下子嗣,她便無法繼承男人的財產。
眼下,安娜就麵臨著這樣的難題。
她與奧蘭多公爵結婚足有三年,行房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更多的時候,隻是來自奧蘭多公爵單方麵的虐待罷了。
在這樣的情境之下,安娜當然不可能懷孕,奧蘭多公爵的萬貫家產,她也無法得到分毫。
但若是就此把那些財產拱手讓給其他人,安娜不甘心。
憑什麼呢?
安娜想,這個老惡棍不管她的意願就強娶了她,婚後也從未讓她嚐到愛情的快樂和婚姻的幸福。
她差不多是已經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和下半生的愛情。
沒有人再願意娶她,維多利亞的男人都更願意迎娶純潔的少女。
除非她也學著父親的情人那樣,給那些達官貴人們當情婦,然後生下一堆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但安娜絕不會那樣做。
她厭惡著父親、父親的情人和那個該死的私生子。
就因為那個私生子的存在,父親更改了遺囑,要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他!
如今,奧蘭多公爵離世了。
他還有兩個未婚的弟弟。
按照規矩,他的財產都將由他們進行繼承。
作為瓦奧萊特家的大小姐,奧蘭多家的公爵夫人,在兩個家族中都是極盡尊貴的女人,她竟然連家族的半點財產都得不到。
多麼滑稽!多麼可笑!
安娜很清楚自己該想個辦法擺脫現在的困境,否則葬禮一結束,她就會無家可歸。
教堂倒是有地方收容無子無女的寡婦,她們都穿著黑色的修道服,吃著幹麵包和蔬菜湯,整天除了繡花就是念誦經文,向神明懺悔自己的罪行。
安娜可不想淪落到那種地步。
她在當公爵夫人的這幾年已經被養刁了胃口,衣服得用來自東方的絲綢和錦緞,被子和枕頭得用天鵝絨,梳妝台上擺著各色的香水和珠寶首飾,餐桌上擺著葡萄酒和上好的魚肉。
但她無路可走。
她沒辦法憑空懷孕,但要是找情人生下一個私生子假裝是公爵的孩子,安娜寧可去教堂苦修!
正在這個時候,有女仆敲響了房間的門。
安娜先是一驚,等她想起門被自己反鎖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捂著額頭,硬是逼著自己掉了幾滴眼淚才起身開門。
門外的是女仆長,她看到安娜這副脆弱而悲傷的樣子就忍不住跟著紅了眼眶:“夫人,您一定要節哀,老爺是會去天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