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睡了並不安穩的一覺。
在夢裏,她先是夢到了濕漉漉的奧蘭多公爵,他麵目猙獰地掐著自己的脖子,要她給自己陪葬。
然後又夢到了瘦骨伶仃的母親,她奄奄一息地握著她的手,要她從丈夫和父親的手裏弄來錢給她治病。
但安娜身無分文。
奧蘭多公爵不會給她錢,父親也要把自己的錢全部留給那個私生子。
她絕望得隻能站在母親的病床前嚎啕大哭,卻沒有任何人來施以援手。
被噩夢驚醒坐起來的時候,安娜發現自己已經整個人都濕透了,潮濕的發絲黏連著皮膚,令她十分不舒服。
她爬起來,吩咐女仆給自己放熱水洗澡,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帖,她給自己抹上了一點胭脂。
有了胭脂,鏡子裏的模樣看上去顯然比之前的氣色要好得多。
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氣,喊來女仆:“文森特少爺已經起床了嗎?”
女仆回道:“已經起了。”
安娜問:“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昨天晚上她已經警告過他,料想他今天應該不會和那些仆人混在一起了。
女仆答道:“少爺坐在沙發上。”
安娜等著她接下來的描述,但女仆明顯已經說完了。
她問:“就這樣?”
他總不能從起床之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天吧?
但從女仆的表情來看,事實的確如此。
安娜頭疼地按了按額角,隻能告訴自己乖乖呆著總比到處闖禍要好。
“家庭教師什麼時候過來?”
女仆道:“一個半鍾頭以後。”
“很好。”
安娜起身,下樓去吃早餐。
文森特果然還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上去拘謹又刻板。
安娜隻好告訴他:“你可以去這間莊園的任何地方,別老傻呆在這。”
“好的,夫人。”
早餐顯然要比昨天的晚餐和諧得多,至少他沒再拿錯餐具或者幹一些蠢事。
安娜對此很滿意,她告訴他:“我給你請了一位家庭教師,從今天開始,他會負責教學你的一切,你要認真對待。”
文森特點了點頭,他悄悄地看她,總覺得比起昨天,夫人今天的心情看起來更好一些。
他正猶豫著是否要把昨天的提議放到今天再說一遍,但又怕安娜生氣,隻好欲言又止地把話重新咽了回去。
家庭教師準時準點地來到了奧蘭多莊園,他是路歇爾推薦過來的,價格暫時還沒提到,但他擔保這是一位好老師。
對於宗教、禮儀、社交、金融、時政、藝術、樂器、劍術和騎馬無一不精通。
而安娜的想法是,她得先旁聽兩節課,確保這孩子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
家庭老師對她的提議毫無異議,他風度翩翩地站起身,親吻安娜的手背。
“當然,我不會令您失望的,夫人。”
第一節課當然還是要從維多利亞的宗教開始。
“神明創造了這個世界,祂令世界有光,令河流奔騰、鮮花常開,飛鳥蟲獸都是祂的孩子,他是世界萬物的始祖,包括人類。”
他娓娓道來著聖傳上的一切,安娜當然也看過。
但她對神明實在不夠虔誠。
在母親病逝前,她也曾經是一位虔誠的信徒,每天都要抄寫讚美詩,向神明禱告自己的罪行,向教會捐贈自己為數不多的財產。
但母親終歸還是死去了,神明並沒有聽到她的祈禱。
祂也許是太忙了,又也許是認為母親已經到了該死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