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從村裏逃出的車隊此時依舊沒有停下,他們此刻已經上了官道,正是全速前進的時刻,幾個老伯昨天夜裏就商量好,今天正午再停下來休整。一路都沒怎麼有人說話,偶爾說話的也是睡不著的孩子,這些人大多還是比較樂觀的,他們隻把這次集體行動當成一趟旅行,而知曉內情的人則是心情沉重。
跑在最前的馬車裏,雲竹摟著昏迷躺在她腿上的李楠,雲雨倚靠著雲雪,但是沒人睡得著,她們知道,主家很有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雲竹雲雨雲雪三人是戰爭孤兒,她們在多年前的建奴“搶西邊”裏,失去了家人,是陳家老爺看她們可憐,就帶回了家裏,一開始她們還挺怕那陳老爺的,以為陳老爺和其他人家一樣,養著她們這樣的人另有目的,可時間長了,她們發現,陳老爺簡直是將她們當成孫女在養,於是漸漸的融入了陳家,她們從不要求什麼,甚至還主動將自己當作家裏的丫鬟,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們三姐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丫鬟,當待她們如家人的陳家陷入了危機,身為弱女子的她們不知道該怎麼幫助陳老爺,陳老爺卻笑著隻是讓她們照顧好李楠,得到托付的三人哭著被塞進了馬車。她們很擔心善良的陳老爺,很擔心哥哥般的陳希,更擔心溫柔的鑰兒,所以這一路上,沒人開口說話,隻是沉默著。
突然,窸窸窣窣的動靜打破的這份沉默,三姐妹看著雲竹腿上的李楠。
李楠原本均勻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隨後猛的睜開眼睛大叫道:“先生!”
車夫趕緊安撫了受到驚嚇的馬匹,敲了敲身後的車廂:“姑娘,聲音輕點,馬驚了容易出事兒。”
見沒人搭理他,他癟了癟嘴,沒再自討沒趣。
雲竹擔心的摸了摸李楠的頭,李楠推開雲竹坐了起來,趕忙問道:“我,我怎麼了?我們這是在哪兒?先生呢?鑰兒姐呢?陳老爺爺呢?劉爺爺呢?”
雲竹咬著唇,不說話,雲雨雲雪低著頭,也不說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的李楠抓住雲竹的雙臂,質問道:“雲竹!告訴我!先生他們人呢!我怎麼會暈過去?”
李楠的力氣很大,但此時的李楠心亂了,她控製不住抓住雲竹手臂的力道。
雲竹疼的流出了眼淚,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楠妹妹,先鬆開我,疼!”
李楠立馬反應過來,趕忙鬆開雲竹,然後說:“對不起。。可是,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我會暈倒,我們這是在哪?”
雲竹喘著氣說道:“楠妹妹,是先生打暈了你。咱們已經從村子裏出來了,現在正在往太原走。”
李楠隻覺得嗡的一聲,腦海裏一片空白,呆若木雞的李楠讓三姐妹很擔心,雲雪趕忙安慰道:“楠妹妹,陳老爺家都是好人,他們會沒事的,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
雲雨也說道:“對啊,楠妹妹別急,咱們在太原城裏等陳老爺的消息就好啦~”
李楠什麼都聽不進去,她清楚的知道,既然情況已經危急到打暈她都要將她送走的地步,那村子,應該凶多吉少。
李楠腦子很亂,短短幾十天的相處,她已然愛上了那個村子,她腦海裏不斷閃過在村裏的記憶片段,有領著村裏孩子的上房揭瓦的片段;有和村民們談天說地的片段;有追著劉獵戶要獵弓的片段;有戳著陳家爺爺肚子叫宰相的片段;有癟著嘴老實挨陳先生罵的片段;有抱著鑰兒姐姐偷偷吃豆腐的片段。
這時雲竹從身旁拿出了一個包裹,遞給李楠,說道:“楠妹妹,這個包裹是陳大哥給你的,他交代等你醒了就交給你。”
李楠茫然的結果包裹,顫抖的解開了,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一摞書,最上邊還放了一封信,李楠一把拿起那封信,粗暴的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長長的信,字很端正漂亮,字數很多,陳先生不愧是個話癆,連寫個信都這麼囉嗦,李楠苦笑的拿起了信,車廂裏光線很暗,雲竹雲雪趕忙卷起簾子。李楠苦笑著點點頭,以表謝意,隨後讀起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