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徳府府衙
從洪承疇遵從順治旨意進駐彰徳府後,這府衙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右丞相府,此刻,洪承疇正在接見一名漢人官員。
說來也是奇怪,洪承疇離開北京以後,隻要有機會就會邀請各地漢人官員與他一見,今天也一樣,來的這位官員,從品級來說不是什麼大官,但在地方上權力不小,這官員正是彰徳府衙原本的主人,彰徳府知府張青遠。
此刻,兩人正在書房裏談話,一番寒暄過後,洪承疇好似有些隨意的問:“張府台覺得當今陛下如何?”
其實這話已經有試探的意思了,因為一般來說上級不會問下屬這麼敏感的問題,除非有什麼目的,或者想要這下屬去死,張青遠心裏自然是有數的,但他不清楚洪承疇說這話的目的,於是直言道:“洪相,莫要為難下官。”
洪承疇聽到張青遠有些為難,於是笑著說:“你知道為什麼不去客廳見你嗎?”
這話基本明示了,意思是有什麼話不能被聽到,所以隻能到書房這樣的隱秘地方躲著說,張青遠想了一會兒,便含糊其辭道:“回洪相,在下官看來,陛下當然是聖明之君,有天縱之才,我等自當同心戮力……”
不耐煩的洪承疇打斷道:“別再說那些套話了,我叫你來是為了救你我的命!”
張青遠緊鎖著眉頭問:“洪相此話何意?莫不是有賊人要謀害我等?”
洪承疇語氣冰冷的說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若是再這麼敷衍,那就哪來就回哪去!”
張青遠此時真是頭疼欲裂,他為人謹慎,所以很多時候都是這麼過來的,但這洪承疇竟然逼著他說心裏話,這可就讓他難辦,若是說了實話,他怕死,不說嘛,就是徹底得罪了這位朝廷的三號人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裝了,於是帶著疑惑問:“洪相,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陛下對咱們不是挺好嗎?怎麼會殺我們?”
聽到張青遠不再裝傻,洪承疇表情稍稍放鬆了些,於是慢慢的說道:“你說的確實不錯,所以我等應當為這大清盡忠。”
張青遠不解的問:“是啊,可這和陛下要殺我等有何關係?”
洪承疇篤定的說:“當然有關係!”
說完洪承疇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門口,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關上門,隨後語不驚人死不休:“若是為了大清,那麼我們就一定要限製陛下的權力!”
圖窮匕見,張青遠一聽就傻了,這哪裏是順治要殺人,這分明是洪承疇在找死,而且還要拉上他!於是他慌張的說:“洪相!不可!”
洪承疇沒理他,自顧自的慢條斯理的說道:“若是不對陛下加上些製約,到時候隻要我等與陛下意見相左,根本沒有辦法改變陛下的決定,如今還好,可以後呢?若是陛下一時不察,做了些昏頭的決定,我等如何是好?”
張青遠立刻反駁道:“我們可以直言以諫啊!為什麼非要與陛下對立呢?”
洪承疇不屑的笑了兩聲,隨後戲謔的說:“直言以諫?誰去直言?你?”
張青遠立刻回答:“下官可以。”
“即使陛下隨時可以取你性命?”
“陛下不會的!”
聽到這信誓旦旦的話,洪承疇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如何會這麼覺得?你得知道若是陛下的成就越高,那便越聽不進建議,如今尚且還好,以後呢?而且陛下做出成就的速度太快了!用不了多久陛下的自信就會變成自負!到那時,你的錚言會讓陛下懷疑自己的判斷嗎?不,陛下隻會懷疑你別有用心!”
張青遠聽到後指著洪承疇道:“你…你這是胡言亂語!”
洪承疇厲聲問道:“我胡言亂語?那我說的話你能反駁嗎?”
“我…”
“所以,此次要你來,既是為了救我們的命,又是為了陛下的宏圖大業。你覺得我說的這些可有道理?”
張青遠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洪承疇繼續說道:“我也不為難你,若是你不願參與,可以離開,隻要這些話不說出去就行。”
洪承疇對說服張青遠的把握其實很大,因為這些話即使張青遠不願意相信,也是事實,古往今來那麼多帝王,有些帝王成就越高晚年越是昏聵,他們是無能嗎?不,他們隻是太過自負了,過高的成就讓他們從不懷疑自己的判斷,而這其中有些皇帝受到了製約,所以沒能太過分,而那沒有受到製約的,輕則枉殺大臣,重則國家動亂。
當然這些事對於洪承疇和張青遠這般的讀書人來說,就是常識,隻是沒人宣之於口罷了,所以張青遠在苦苦思索之後說道:“那好,下官會協助洪相的,可下官不過是個知府,不知能有何作為。”
洪承疇聽到張青遠下定了決心,便略帶笑意的說:“放心,我的計劃很簡單。”
“請洪相為下官解惑。”
洪承疇自信道:“以地方,挾製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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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府
這武昌府是左夢庚的地盤。說起左夢庚,就得提提他爹,他爹叫左良玉,是崇禎皇帝封的國公(這個世界線左良玉是公爵,而咱們的世界線他是寧南侯,也就是侯爵),可後來造反了,還死在造反的路上了,左夢庚呢就繼承他爹的遺願,如今也造反了,不過不同的是,左夢庚與劉良佐是直接搶了湖廣(此湖廣非彼湖廣,具體見本章末)和江西,而沒和他爹一樣起兵打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