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師的官道上,一前一後走著兩個人。
走在後麵的是個小丫頭,她邊走邊絮叨著:“少爺,回京後老爺說不得又得揍你,你……往後莫要在賭了罷。”
前方走著的是個少年,聽得小丫頭的話,他一言不發,隻是一臉苦悶的往前走。
小丫頭見他不說話,便再次絮叨:“老爺常說吃一塹長一智,少爺為何就不長進呢?前番賣了夫人的首飾嫁妝少爺就三個月沒下床,如今……唉!”
“沁兒,莫吵吵了……”少年有氣無力的回了半句,臉上的苦悶之色更濃鬱了。
這少年叫花滿樓,十六歲,淮安伯花博遠唯一的兒子。雖然這名字相當之詩情畫意,可單看他這身打扮就知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且是爛賭鬼一個。
身為大趙帝國米蟲的勳貴子弟,紈絝本就是基本操作,好賭又有何妨?用花滿樓自己的話說:“我等世受皇恩,不強搶民女欺壓良善便是上善若水,賭點錢礙著誰了?”
可問題在於……
此花滿樓非彼花滿樓,他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落在一條湍急的河裏,穿越到了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哦,不能說完全陌生,前身還算是留給了他一些殘缺的記憶的,至少他還算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被債主推進了河裏,且知道自己回家肯定要挨頓毒打。
哪怕從水中被救起後他大病了一場吧,可如今已然‘完好’的情況下淮安伯必然會辣手摧花大義滅親,給他來一頓狠的。
“我特麼承受的完全是無妄之災啊……憑啥你玩脫了撒手人寰我卻要替你挨打?”花滿樓抬起頭,無語望蒼天。
淮安伯是個合格的父親,他和世上所有合格的父母一般,有著望子成龍的樸素願望。雖然他蹬腿兒後花滿樓自然會繼承他的爵位,可作為父親,他是真怕花滿樓敗了家丟了爵,花家就此沉淪下去。
這次派花滿樓去通州便是為了鍛煉一下他,讓他至少知道現在的武勳家族有多麼的不容易,隻可惜花滿樓的前身並不理解他爹的良苦用心,出了京他便進了賭場,然後麼……
總之為了替他還上那九出十三歸的債務,老管家不得不賣了數十畝地。這年頭,崽賣爺田是會被人唾棄的,畢竟在以農為本的封建時代,有土地就有一切,所以某些情況下賣地甚至會被人視為不孝。
國朝以仁孝治天下,不孝的帽子被扣上的話,不僅僅會被別人戳脊梁骨,還會大大的影響仕途——若是走仕途的話。
但花滿樓卻暫時沒興趣考慮這些,此時他心中一片亂麻。
他不僅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忽如其來的穿越,還不知道該怎樣麵對自己的便宜爹——封建時代的家長將‘棍棒底下出孝子’視為家庭教育的金科玉律,武勳家族尤甚,於是花滿樓自然會遭受一通京師人民喜聞樂見的物理教化。
便是在這種糾結中,花滿樓主仆二人進京了。
走過十餘丈的城門甬道,古城的繁華和滄桑,夾雜著各種喧囂叫賣聲撲麵而來。大趙的京師曆史悠久、源遠流長,曆經三朝數十位皇帝,實屬是當世第一大城。
而花滿樓卻無心參觀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隻因為沁兒適時的紮心:“少爺,我這裏還有些錢,去買些金瘡藥吧,挨揍了我幫你上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