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呢。也因此，平時我那一文不值的評價像是股票暴跌一樣，持續下降。大家都在說我性格糟糕透頂。
嘛，反正本來評價就不好，所以他們怎麼說，對我來說也不痛不癢。
然而比起傳言，有讓我更掛心的事情。
我在今天放學後，筆直地往打工店裏衝過去。然後，在經過校門時聽到程穎琳呼喚「柳同學」的聲音，但我無視了。
可能有人會諷刺我，又說不想跟人扯上關係，又說不想跟人深交。隻不過是無視人而已，但現在卻掛心到有點愧疚的心情，不會很矛盾嗎。
這是因為我明明得到她的關照，但卻用這種態度對她……如果我媽還在，一定會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不過……「放學時候有很多學生」，而且「今天還是傳聞出現當天」。如果我正常地回應她，一定會造成麻煩……
「辛苦了～」
我從後門進去，和店長打招呼。
「嗨，明音。辛苦了，今天也要麻你了。」
「為了錢我會努力的，如果你能加我薪水，我會更努力的。」
「哈哈哈，你還真是誠實呢～不過，看在你的表現份上，我會考慮的。」
店長一邊笑著一邊操控電腦，似乎是在確認打工的排班表。
「明音，今天有個人請假了，雖然應該不能讓高中生留太久，但你可以工作到通宵班的同事回來嗎？」
「可以，其實我也正好想說，讓你允許我工作到最後。」
「啊～你不是快考試了嗎？」
「對啊，隻是今天想工作到最後。」
「好吧……」
店長看著排班表想了想又說：「雖然要看客人的多寡，但這個星期沒有這麼忙，在十點後如果客人不多，你可以在休息時間念書啊。」
「謝謝您，那我去換衣服。」
「喔！對了，你的朋友好像又來店裏了……工作前可以去說說話哦？」
「朋友？啊……瞭解。謝謝您。今天就……嘛，我先去工作了。」
我離開現場，往更衣室走去。
離開時聽到「嗯哼～情侶吵架嗎？還真是青春呢～」，但那隻是店長的妄想所以就無視吧。
打工開始後一小時，坐在平常位子的程穎琳站起來，來到點餐區排隊。平日的這個時間客人不多，隻開放一個收銀臺，所以她必定會來我這裏。
程穎琳緊盯著我，我則以平常的待客笑容對待，專業得很。
「請問要點些什麼？」
「兩個甜甜圈。」
「謝謝您。」
程穎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說：「不能打擾柳同學工作。但是……有話要說。」
即便如此，我還是一個專業的打工人員。
「請您在那邊等候。」
以工作來說是理所當然的態度，但以熟人來說卻是很冷漠。
她聽了我的回應輕輕歎氣。接著……她沒有再來排隊了。
大約九點多，我到員工休息室休息，我循例打開教科書，但我並沒有細看而是在放空。
「便當盒……很難開口還給她啊……」
因為是我自己遠離她的，所以也很難自己去靠近。
正當我在休息室喃喃自語時，有個同事進來了。
「啊，明音，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
「對了，明音。今天你的朋友也來了欸，怎麼不過去聊天呢？你現在是休息吧？」
「嗯？沒有啦……對了，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嗯？什麼事？」
到了十點多，我從新回到工作崗位。當我回到這裏時，程穎琳已經不在平常的坐位了。我想應該是回家了吧？
這樣也好，要不然她要我送她回家的話，那就尷尬了。
臨近工作結束的時間，通宵班的同事回來了，我也功成身退的下班。
換好衣服後，我踏上自行車全力的奔馳在回家的路。
已經有一星期沒走這條路了吧……最近都是先送程穎琳到她家附近，然後再回自己家……
我這是幹嘛？怎麼好像有種失落的感覺？明明這纔是我想要的……
（不，你隻是在逃避。這隻不過是你的自我滿足，自我犧牲……隻是你自以為是罷了！）
我腦海裏有道聲音在罵我，我努力把它無視掉。
我仰望漆黑的夜空，今天的夜空佈滿烏雲，連一點星光都沒有。彷彿在表現我的心情一樣……一樣的暗淡無光。
「嗯？」
我看到站在公寓門口的人影，我確定那不是房東。此刻，我的胸口莫名騷動，腦海中有個人影閃過。
隨著我接近那道人影，我逐漸看清人影的真身，變成了確信。
「……柳同學，我等你很久了，你終於回來了呢。我是來找你抱怨的。」
烏雲逐漸散開，皎潔的明月照耀出女神的身影，她以清澈的雙眼凝視著我，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的迷惘。
「……為什麼。」
由於真的太過驚訝，我不禁脫口而出。
最近的夜晚開始漸漸變熱，夏天逐漸接近。然而，我卻感覺不到熱。
這是因為程穎琳對我的視線彷彿會讓人凍結一般，奪走了我的體溫。
「總之能先讓我進家裏嗎？因為食材會腐壞。」
「啊啊……」
我簡短回應，將程穎琳帶進去。她進家裏後，把食材放進冰箱。雖然表情沒有特別變化，但一言不發的她的壓力也挺可怕的。
「……我晚點會付錢。抱歉，每次都麻煩你。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到家附近吧。」
「這事不重要，我說了我是來抱怨的。既然你逃避我，那我就主動來找你。」
她坐在椅子上說著，同時催促我坐下。
「不，你……你知道現在都幾點了？你怎麼還在這？你父母會擔心的。」我坐在她對麵說道。
程穎琳閉上眼喝了一口茶後，緩緩道出：「對啊，但我不這麼做，你就不會跟我說話。而且，我猜你是因為想避開我，所以才把打工時間延長，還有讓人替你還便當盒給我的吧？對嗎？」
「……你說抱怨……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啊……再說了，如果今晚我一直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一直等嗎？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但我也會一直等。直到你肯跟我說話為止。」
「……」我無言以對。
「我可是在生氣哦。你知道為什麼嗎？」
「嘛……姑且算是……吧。」
「是嗎……我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我想聽柳同學解釋，請告訴我吧。我不認為你會沒理由對我用那種態度。」
「也沒有什麼……」我移開視線說道
「請不要逃避！」
唉……
「我們以後……不要再像這樣說話了吧。」
「我能問理由嗎？」
「其實我之前也說了，在學校如非必要就不要來找我說話，應該說盡可能不要找我。要是再繼續和我扯上關係，大家會認為你和我這種人是熟人。」
「那樣不行嗎？」程穎琳歪著頭，似乎不認同我的話。
「沒錯，不行。在這個最喜歡聊緋聞八卦的時期，我們會成為很好的犧牲品。如果有什麼奇怪的傳聞會很麻煩。」
「麻煩……嗎？」
「畢竟我至今已經受到你這麼多照顧……我不能再繼續給你添麻煩。所以我認為我們最好不要再說話了。」
「我之前也說過，我不在乎傳聞哦？」
「但如果有人直接問你呢？不是很煩嗎？」
「確實是很困擾呢……」
「沒錯吧？傳聞一旦傳開了，就會變成所謂的「真相」。就像我一樣呢，今天隻需要小小的時間，我的事就傳進大部分同學耳中，而且差評如雷呢。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傳聞的真偽，因為比起真相，人類更偏向相信傳聞。人類就是這麼一種生物。」
「原來如此……確實說不定是這樣呢。」
「沒錯，傳聞太可怕了。所以有必要儘早將其切斷。如果隻有我的傳言那就無所謂，反正從一開始他們對於柳明音這個人，也隻有滿滿的反感和負麵的評價。正好適合不想跟人扯上關係的我呢～」
說老實話……我太享受這久違的溫暖了。
即便我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跟別人扯上關係，就算扯上關係也不能深交。
我習慣了獨處。我認為獨處纔是最好的……既不用看人臉色，又不擔心被背叛。
但是……說不定我內心的某處，還是想要依戀人的溫暖吧。
這幾天和程穎琳的相處，讓我體會到消失已久的溫暖。
正因如此……
要在我有更依賴她之前……
要在我有更多期待之前……
要在我的情感膨脹之前……
要在我感到過度幸福和舒適之前……
我必須將其切斷……為了不讓我在將來後悔。
「所以啊，你就不要跟我再扯上關係了。」
「你這麼說，讓我感到有些遺憾呢。」
她細語著，話語中能感受到一點寂寥。她站了起來，並靠近我。
「在柳同學的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覺得我就像是完美的月亮，我是在不同世界的人……」
程穎琳的身驅有些顫抖著，我歪起頭。從她握緊的拳頭，我知道她非常用力。
「那完全不是我本意！」
平時程穎琳的聲音都是平淡，沒有抑揚頓挫。現在她竟然用這麼憤怒的語氣說話，頓時讓我語塞。
「我既非完美的女神，也不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我和柳同學一樣，隻是個普通的人，我會任性，會很任性，也會強迫別人。如果是討厭的事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笑著說好的。」
「……呃！？」
我的臉頰突然被捏了，就算我想說點什麼也說不到。
「然後，我想和誰相處是我自己決定的！為什麼要說什麼是為我好？不再給我添麻煩？不想我被傳言纏身？那些東西我纔不管呢！就算周圍的評價是非常負麵，批評非常惡劣，哪又如何！我纔不會被影響呢！」
「……」
「我隻是……我隻是單純親眼看了你的為人，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交流，我才會在這裏啊！」
「……」
「我事先聲明哦？如果柳同學無論如何你都要離開我，遠離我，那是沒用的哦。請不要再說「為了我好」的理由，而遠離我或不和說話了。那不是我所期望的！」
「布，單是……！（不，但是……！）」
「即使如此，如果柳同學你也是想遠離我的話……我，我會像陳健鋒同學一樣纏著你的！」
「什！？程，程穎琳同學！？」
「我會在人前這麼做的哦。不管是在外麵、學校，還是打工的店裏。」
她抓著我的手把我拉向前，而她自己則撲進我的懷裏。然後，像是撒嬌一樣，眼眶泛淚的，由下往上瞄……
老實說……這個行為的破壞力可非一般……
因為程穎琳平常不會表現像這樣的感情，一直都是沉著的樣子。
看到她這種罕見的表情，我的內心好像有什麼給融化了，或者說我被她魅惑了。
如果要在人前做這種行為……根本是想殺了我吧。
程穎琳在我懷裏緊緊抓住我的手，像是在等我的回應。
除非我狠狠的甩掉她的手，不然的話這種狀況下跟本逃不掉。
「啊……可惡！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投降認輸了，所以住手吧……千萬不要在人前做出這種行為啊……」
我說出投降宣言，總覺得臉好像燙得燒起來一樣。
程穎琳放開我後，她的臉頰染紅，好像很滿足的微笑。
「好吧，隻要柳同學不再犯錯，我就不會在人前這麼做的。」
在我說出投降後，程穎琳馬上把淚水收回去，但是臉上還留著一些紅暈，看上去像是勉強掩飾過來。
不過，她那一瞬間流出眼淚，再把它收回去的技能，讓我對她的演技之高感到十分驚訝。
「……眼淚還真是女生的武器呢……真是卑鄙啊……」
「有武器當然要善用啊。」
「唉……程同學將來絕對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女演員呢。」
「我對女演員沒有興趣。」
「是嗎？」
「還有，剛才的可不是演技哦，我是真的感到難過的。」
「……抱歉。」
我對似乎感到悲傷的程穎琳道歉。
我的人生中，不知有多久沒有人那麼認真的對待我了。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個人會想和我這種人在一起，和我說話。
我一直認為，朋友、戀人什麼的都是麻煩的東西，對我來說也是沒必要存在的。畢竟……是從過往的經歷所得出的答案呢。
但是，如果她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如此的想法的話。那我的行為是惡劣到絕對無法饒恕的吧。
「真的好嗎？如果跟我這種人說話會有不好的傳聞哦？」
「這是當然。如果你認為是為我好的話，那就請一如往常的對待我。」
「唉……我知道了。」
程穎琳一點迷惘都沒有的回答，我不禁苦笑。
「……話雖如此，這件事，柳同學的態度深深的傷害了我哦。」
「……抱歉，我會反省的。」
「我的心已經裂開一道裂縫了哦。」
「呃……裂縫呢……」
喂…不會說得太過頭嗎？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這次錯在於我，所以我不出口。
「人的心很容易就會受傷的。我現在傷的很深呢～」
「……」
「我已經被弄成瑕疵品了。」
「這就太超過了吧！」
「所以我認為轉換心情是必要的，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嗯…睡午覺可以放……」
「駁回。」
我還沒說完就被駁回了，而且聲音非常冷淡。
「呃…瘋狂購物？」
「不可能。」
「暴飲暴食？」
「不考慮。」
我的意見全都被否決掉，而且程穎琳的視線非常冰冷。
「那就去玩？」
「很好，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吧，柳同學。」
「啥？我？」
「請柳同學決定日期和地點哦？我會很期待。」
她的話讓我停止思考……
嗯…和程穎琳去玩……也就是約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
從各方麵來說都會很痛苦……
「喂，等等！為什麼我也要去啊？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要和黃雅倫同學之類的朋友一起去嗎？」
「確實，那樣也行呢。但是這次我想和柳同學一起去。」
「……考試快到了。」
「那就在考試後吧。慰勞一下努力的自己也不錯呢。」
「我還有打工……」
「排班表的話我會幫忙調整，也會幫忙向店長溝通。」
「這……我考慮一下……」
「我不接受拒絕。」
「知道了……今天已經很晚了，你跟你父母聯繫一下，我送你到家附近吧……」
程穎琳拿出手機向她的雙親聯繫，當然，她被罵了。
把她送到家附近後，我仰望著夜空，不禁的歎氣。但是，心情倒是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