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累啊……」
「今天辛苦你了。」
「不，和你比起來，作為教育者的穎琳更辛苦吧。要教我這種水平差的學生很辛苦吧？」
「沒有啊。我覺得明音和以前相比，已經進步了很多了。再說，明音也學得很快哦。我教的內容你很快就掌握了。」
「都是多虧穎琳教得好呢。不過啊，明明才剛開學第一天，又沒有教什麼新的內容。為什麼要學習哦……就不能休息一天嗎……」
「當然不行啦。如果偷懶一天的話，你就會想再休息一天。這樣明日復明日，明何其多呢。而且，每天複習一點，考試的時候就不用臨渴挖井了。」
「有道理……」
「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準備晚飯。」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穎琳露出甜美的笑容便走向廚房。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穎琳的背影，突然想起今天健鋒追問的問題。
既然健鋒和黃雅倫會分別問我和穎琳，那就意味著穎琳並沒有跟黃雅倫說祭典那天的事，不然的話，健鋒不會不知道……
雖然我們之間並沒有特別說過要保密，看來穎琳也不想他們知道呢。
嘛，就我而然，我是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畢竟，已經可以預想到他們的反應。
當我和「那家夥」決裂後，又單方麵被李佳怡絕交。
在那時候開始，我的世界已經變得灰暗起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我都覺得沒有必要。人類是無法相信的生物，就算是再親密的關係，都會有破裂、離別的一刻。
我明白到原來我一直都對世界有誤解。我以為隻要我真心對待別人，別人就會真心對待我。不過即便你再相信那個人，他也有可能是把你的秘密公諸天下的人。
其實世上也有不少例子告訴我們這件事。比如說，在黑幫電影中，告密者多數都是頭目的得力助手。又或者，在少女漫畫中，說主角壞話和是非的，大部分都是主角身邊的朋友。
世上有著種種例子告訴我們，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要謹慎，隻是人們不相信罷了。
既然這種可能性無法避免，那麼一開始不要有所交集不就可以避免了嗎？我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但是，最近對著穎琳，我好像沒有這種感覺……至少，我覺得她是可以相信的……
嗡……嗡……嗡……
嗯？有電話找我？誰啊……應該又是健鋒吧……
我拿起手機，看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嗯……還是無視掉吧。既然沒有聯絡人名，肯定是不認識的人。
哈……呼……
還是先睡一會兒吧……
「嗯……呼……」
我睜開疲倦的眼皮，矇矓間好像看到穎琳的臉龐。
「你醒了？」
「嗯……我睡多久了……」
「大概半個小時吧？」
「是嗎……嗯！？」
等等……我現在躺在沙發上……穎琳的臉龐在我的正上方……後腦傳來軟軟的舒適感……難道……
「嗯，是膝枕哦。」
穎琳好像看穿我在想什麼的回答道。
我馬上起來，可是被穎琳製止了。
「我不介意哦？如果覺得太累的話就多睡一會兒吧，不用客氣。」
「呃……不，我已經休息夠了。」
「是嗎？不要勉強自己哦？」
「嗯。」
我緩緩的起來。
看到飯桌上放滿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不好意思，要你等我……」
「沒關係，也沒有等多久。而且，能看到明音可愛的睡顏呢～」
「……沒有可愛啦……」
聽到穎琳說的話，我不禁害羞起來。
「怎麼會，我可是有證據的哦？你看。」
穎琳打開手機裏的相簿，我看到的照片是睡著的自己的臉。
「什麼時候……！？」
「很可愛吧？」
「……拜託……刪掉吧……」
「當然不行啦！我要把它收藏！」
「還收藏呢……穎琳啊，你知道偷拍別人會侵犯肖像權嗎？」
「不知道啊～好了，快去吃晚飯吧。」
「不管如何，都不能刪掉嗎？」
「沒錯～」
「唉……算了。不要給別人看哦。」
嗯……今天的晚餐是和風料理呢。噢，還有今天在超市買的煎餃子啊。
「嗯哼～穎琳做的料理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呢。」
「你喜歡就太好了。那我的努力就有意義了呢。」
「怎麼可能不喜歡呢。我覺得我都開始變得嘴饞了。外麵的餐廳完全比不上穎琳做的料理，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謝謝你。」
「對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嗯，已經收拾好了。」
「是啊……」
聽到穎琳說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後，就感覺她回家的時間已經到了。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但心裏好像還是有點寂寞呢……
「雖然要回家是有點寂寞。不過其實也和平時沒太大分別，隻是睡覺的地方變回家裏而已，但我還是會繼續看護……不，是照顧明音的起居飲食的。」
「喂……你剛剛是說了看護嗎？你說了吧！？」
穎琳卻一臉「你在說什麼」的樣子看著我。
「嘛，也是啦。和平時也沒有太大區別。怎麼說呢，總覺得……」
總覺得我家好像變成「我們」的家呢……
「總覺得這裏好像是我們兩人的家呢。」
「咳……咳……」
穎琳說出我心裏的話，讓我不小心嗆到了。
「沒事吧？嗆到了？不用吃得那麽急哦？」
「不……沒事……」
吃完飯後，我在幫忙洗碗。畢竟，不能所有事都讓穎琳做，所以我強硬的讓她坐著休息。
「對了，剛才在明音睡著時，有電話找你哦？而且，還打來了幾次。」
「是嗎？」
「對啊，不過因為沒有聯絡人名，所以我沒有接聽。」
「這樣啊。」
「不用回覆嗎？」
「不用啦，應該隻是推銷電話而已。有緣的時候再接聽就可以了。」
「嗯……總覺得明音在這方麵很是敷衍呢。」
「沒有啦，隻不過平時都不會有誰打電話找我。而且我認識的人都會顯示聯絡人名的。」
「不過，我可是有見過你無視了認識的人的來電哦？」
「有嗎？」
「最好的例子就是陳健鋒同學。」
「健鋒是例外啦。那家夥實在是太煩人了，有事沒事都會打來煩著我，所以我便把他給無視掉咯。」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聊天嗎？」
「是可以啦，隻是健鋒的煩人程度已經遠超正常人了。」
「那麼我的電話呢？明音也會無視嗎？」
「……晨呼電話我可是有好好的接聽哦？」
「那如果沒有什麼事，隻是想和你聊聊天呢？你會無視嗎？」
「呃……」
穎琳來到我的麵前，並以水汪汪的雙眼注視著我，她的手疊在我的手背上。
「明音？」
「……不會啦……」
「真的？」
「但其實我們已經每天都會見麵，而且相處的時間也不少。我覺得應該不用打電話吧？」
「那不一樣哦？」
「哈啊？」
「就比如說，在睡前想聽到明音的聲音之類的？」穎琳紅著臉說。
呃……為什麼是疑問句啊？
我應該……怎麼回答……
「不行……嗎？」
她揪住我的無名指，然後眼眶含著淚，企圖給予我最後一擊。
而且她還淚眼汪汪地看著我，最後靠在我身上。
自從祭典那天之後，雖然我和穎琳之間偶爾會有尷尬的氣氛，但是最近穎琳的攻擊比以前更猛烈……
我的細胞好像被打敗了，不再作出警告，反而好像告訴我「快點說好」似的。
「說句晚安的話……也是可以啦……」
「太好了！」
穎琳露出孩子般滿足的甜美笑容抱住我。
把碗洗完後，平時穎琳會繼續指導我課業。不過，今天她卻在我旁邊依偎著我，一起看正在播放的綜藝節目。
往時我會避開或者找借口躲掉，但是……今天我並沒有。而是任由她把體重都壓在我身上，依偎著我。
雖然我們不是有講不完的話，偶爾也會有沉默的時候。可是，即便如此卻完全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是舒服的感覺。享受著二人之間的寧靜。
隨著綜藝節目的結束，穎琳的電話收到短訊，大概是星嵐小姐傳來的吧。
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鐘。
「時間差不多了吧？」
「是呢……」
「那……我送你回去吧。」
我拿著穎琳的行李送便送她回去。
我們走著穎琳回家的路，隻是短短幾分鐘的路程，我們卻不約而同的放慢腳步。
「到了呢……」
「嗯，那……快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
「明天見。」
我目送穎琳走住公寓大堂，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回去。
回到家後，我明白到自己變了。以前就算家裏隻有自己一人對著四麵牆壁，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看到黑暗的家裏空無一人，我卻感到一絲寂寞……
「唉……這就是所謂的「突如其來理所當然的寂寞」嗎……」
洗完澡後，看到寂靜的飯廳，便打開音樂播放並按下隨機播放的功能。
打開窗之後，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任由晚風吹進房內。
突然熟悉的電話聆聲響起，喚醒發呆的我。
電話屏幕顯示是穎琳打過來的。
等了一會兒，我才接聽電話。
「喂？穎琳？」
【明音，你竟然真的會聽電話！？】
「喂……什麼意思啊……」
【抱歉抱歉，畢竟明音前科累累，常常無視別人的電話嘛。所以我已經有被無視的心理準備呢。】
「喂……真失禮呢……我是好人，怎麼可能無視來電呢？」
【嗯……陳健鋒同學？】
「那個不是人，是煩人的物種。」
【陳健鋒同學真可憐呢，在明音眼中他連人都算不上啊。】
「可是穎琳的語氣沒有同情或可憐他的感覺哦？」
【哈哈～是嗎？】
「……」
【……】
經過幾秒鐘的沉默，我開口問：「所以，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找你嗎？隻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哦？】
「……」
【我可是記得明音說過，沒事也可以找你的哦。】
「我是有說過啦……」
【吶，你在做什麼？】
「嗯？沒什麼，坐在床上聽著歌發呆。」
【這樣啊……】
「怎麼了嗎？」
【跟你說啊，剛才回到家看到滿桌子的是特產。媽媽買了很多東西呢～】
「嘿～都有些什麼啊？吃的嗎？」
【有吃的、有擺設，也有媽媽的化妝品。媽媽說這次旅行購物很開心呢～】
「……那你父親呢？」
【媽媽說爸爸太累了，所以已經睡著了。】
「哈哈……總覺得我好像知道你爸爸累倒的原因啊……」
穎琳的父親應該陪著星嵐小姐周圍買東西吧。
打工的地方的同事說過，陪女人買東西是一件苦差。
【對了，媽媽說過有伴手禮要給明音呢。】
「喔？那替我向星嵐小姐道謝。」
【好。】
一段沉默後。
「我說啊……」【那個……】
「你先說。」【你先說。】
【明音先吧。】
「呃…明天又要麻煩你的晨呼電話……」
幸好剛才和穎琳同步說話，讓我拿回理性。要不然，剛才我可能把心裏的寂寞說出來……
【這個當然沒問題。隻是……明音要說的隻有這個嗎？】
「欸……？」
【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沒…沒有啦……」
【是嗎。】
「那穎琳剛才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明明不久前還跟明音待在一起，現在隻不過分開了短短的時間，我已經覺得有點寂寞呢……】
「……」
【明音不這麼覺得嗎？】
我沒想到穎琳會和我有同樣的感覺，更沒想到她會直接說出口。
不過，一直以來穎琳都是有話直說。
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無法想像回答「我也是」或者「我沒有」之後的結果。
這一刻我該如何選擇呢……
「……呃……我……」陷入選擇中的我支吾以對。
【明音？】
「那……明天要一起吃早飯嗎？」
【欸！？】
「嗯？」
【不……呃…可以嗎？】
「當然，如果穎琳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那就這麼說了哦？明天早上，我會過來的。】
從電話裏傳出穎琳的聲音，感覺好像很高興似的。
「好。那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嗯！明音也是，不要熬夜哦？】
「知道了。」
【那……晚安！】
「晚安。」
掛掉電話之後，我關上窗看著夜空。
剛才的選擇我兩者都沒有選，而是選擇回答一個「卑鄙」的答案。
我大概知道穎琳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我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卑鄙」的想繼續維持現狀。
我知道我應該要明確回應，但是……我就是無法直接說出口，無法什麼都不想的遵循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