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雖然明音好像有著其他考慮，不過媽媽她是因為想試著體驗一下自己女兒的男朋友，會怎麼拜訪自己，所以才會弄這麽一出哦？」
……所以，我被耍了……？
我無奈的看向星嵐小姐，隻見她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寫著「整人大成功」的扇子，露出成功惡作劇的笑容。
「其實呢，在小琳跟我們說小月想要來我們家拜訪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哦！雖然有「啊啦～終於交往了啊～」的感覺，不過媽媽我可是很高興的哦！然後因為小月的為人比較認真，所以我就在想著「難不成，小月這次來是想要得到我們的同意？」什麼的，因此我就從你們來的時候就一直期待著哦？」
「……」
「可是小月卻一直都沒說呢～而且啊，明明都跟爸爸說了很多，但卻什麼都不跟我說呢～」
對於星嵐小姐的話，我露出一臉無語的表情。而天也先生則帶著「抱歉」的眼神看著我。
我看向穎琳問：「穎琳早就知道了嗎……？從早上就已經……？」
「抱歉，因為看到明音那麼認真，所以就不由得配合著媽媽的惡作劇了。」
唉……怎麼這樣啊……把我的緊張還給我啊！喂！
「啊啦啊啦～現在我都開始期待，如果小月向小琳求婚的話，會不會對我們說出那句「請把你們的女兒交給我吧！」之類的經典台詞呢～」
「……」
「那我就說「絕對不會交給你」，哎呀～好想這麽說一次呢～」
喂喂……這人真的沒問題吧……還有，我求婚之後會被捉弄已經成為事實了嗎！？
「咳哼，明音。你是我女兒……是穎琳所選擇的人，我們相信她的眼光，而且自從認識了你，穎琳的確變得更開心了，你也沒有做出一些傷害穎琳的事，我們也沒什麼理由不認同你們交往。」
「可是……就不怕……」
「當然，如果你做出傷害穎琳的事，我絕對會打斷你的腿。」
「我不會傷害穎琳的。」
對於天也先生的話，我給出堅定的回答。
接著……吃完蕎麥麵後，我們在收拾前坐著聊天。
「啊啦啊啦～我突然想起，前一陣子小琳好像很失落哦？能讓小琳那麼傷心，應該也隻有小月吧？」
「嗯！？」
「什麼！？」
星嵐小姐突然說出我讓穎琳傷心的事，天也先生立刻怒瞪著我。
「明音……！你小子，你對穎琳做了什麼！？」
雖然天也先生的聲線平淡，但卻難以掩蓋他正生氣的情緒。
「不是……那個……」
「小琳可是相當的失落哦？臉上都是悲傷的表情呢～直到那天……就是我那天跟高中時代的朋友吃飯那天，剛跟小琳說完我見到小月後，她就飛奔了出去，然後又突然說要在小月家留宿。」
「對呢，畢竟那時候怎麼也找不到明音，而且明明說過不會再疏遠我的，然而那次卻連人都找不到，我的心可是傷透了哦？」
麵對星嵐小姐和穎琳的連續攻擊，天也先生的怒氣也應該儲滿了。
對呢，如果用格鬥遊戲來比喻的話，他應該可以使用必殺技了。
「明音，你竟然敢疏遠穎琳！？把腿拿來！」
「抱歉！那個……那次我的確是做出了一些傷害到穎琳的事，不過那並非我的本意……」
「嗬嗬，我知道。不過，這可是明音的缺點哦？」
看到我露出內疚的表情說著，穎琳便溫柔的安慰我。
「啊啦啊啦～能說給我們聽聽嗎？這是跟小月的背景有關的吧？」
「是的……」
「是不能說的事情嗎？」
可能是看到我臉露難色吧？星嵐小姐關心的問道。
其實我都想過，我應該要告訴他們有關於我的事。明明都已經決定了，但是到了要開口時卻把話吞回去。
現在即便是回想過去的事，都不像以前那樣覺得痛苦了。但是，內心中好像在害怕著些什麼……
「也不是……隻不過……」
「不過？」
「那不是什麼會令人開心的事哦？可能什至會有點反感也說不定……」
畢竟，下午的時候天也先生聽過我說後，好像有點尷尬呢……
「小月，即便如此我呢……我和爸爸也很想知道呢。最重要的是，那次在店裏看到你臉上有不少傷痕哦？而且那種「不要接近我」的氛圍，和暗淡無光的眼神，都比初次見麵的時候要更強烈哦？」
「哈哈……畢竟我那時候……不，其實隻是想變回認識穎琳之前的自己。」
「「……」」
「就是那個把所有東西都分為「非黑即白」，也就是說什麼事是「不做不行」，什麼事是「不做也行」。」
「所以，在認識穎琳之前，小月是……」
「是的，與「生存」有關……應該說「生存」上的必須品，我都定義為「不做不行」比如說衣食住，這些獨自生活中都需要用到錢的，因為需要錢所以我把打工放到「不做不行」的那邊。」
「等等，這我雖然明白，但作為前提的是獨自生活吧？下午的時候我有聽到你和爸爸的談話，小月是在大約兩年前開始獨自生活吧？為什麼小月要獨自生活呢？而且父母同意了？」
「……這個問題我已經跟天也先生說過了……」
「……」
星嵐小姐看向天也先生尋找答案，而天也先生則臉露難色的回答。
「……明音他……沒有父母……」
「欸……？」
「是的，母親在我初中一年級到剛升二年級左右的時間點去世了，而至於父親……我並不存在父親，所以我並沒有沒有父母，因此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同意我獨自生活。」
「……不存在？這是指……」
「其實我個是被拋棄的拖油瓶。事情是這樣的……」
接下來我把跟天也先生說過的，全都告訴星嵐小姐。
從母親病倒的事，到她去世後，再到把身後事辦好，然後我偶然間發現父親疑似背著母親在外麵有其他女人，接著他帶了一個女人回家說要再婚並要我叫她「媽媽」，我再確信懷疑是事實。
然後不知是一直以來累積的壓力爆發了，又或者我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吧？對於他的行為，我一怒之下打了他一拳，並跟他說如果他要跟那女人一起，我就跟他斷絕關係。
「……就是這樣了，那晚之後……也就是另一天，我放學回到家後發現，家裏所有屬於那家夥的東西，全都消失了。隻留下一張紙寫著，因為他要另組家庭，所以會把家賣掉。鄰居說，那天下午，父親牽著那個女人叫來了搬家公司，匆匆忙忙的搬走了。」
星嵐小姐的表情由震驚變為生氣。
震驚應該是因為我主動說要斷絕關係吧？
至於生氣……可能是因為我打了父親吧……
「太過分了吧……！」
雖然星嵐小姐的語氣平淡，但不知為何我卻覺得無形中好像有股壓力。
而天也先生也默默點頭同意星嵐小姐的話。
「……抱歉，我知道我不應該訴諸暴力的，可是我一時衝動……抱歉……」
「不，雖然訴諸暴力是不對，不過在當下我認為小月並沒有錯哦？倒不如說，我覺得一拳太少了。」
「咦……？」
等等……是我聽錯了嗎？一拳太少了？？
不是…那個我可是打了父親哦？但一拳太少了嗎？星嵐小姐不是因為我打了父親而生氣嗎？
「怎麼可以因為再婚而拋棄自己的兒子呢！隻是因為兒子不同意，所以就趁著他上學的時候偷偷搬走！？還說要把家給賣掉！？就難道沒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有多痛苦嗎！」
「……那…那個……星嵐小姐……？不要生氣，我其實也沒有多痛苦或傷心的。雖說是父子，但其實說是有血緣的陌生人更為正確。畢竟，我跟父親見麵和交流的次數少之又少？而且，因為房子很快就會賣掉，所以比起浪費時間的傷心，找住宿的地方更重要，因此我並沒有不開心。反而更多的是對他背叛了媽媽而感到痛恨。」
「小月……真是堅強呢……」
「也不是啦……可能真的因為對他沒有什麼親情吧。」
「所以小月就選擇獨自生活嗎？」
「……算是選擇嗎？與其說是我選擇，應該說放在我麵前的隻有一個選擇而已。」
「什麼意思？隻有一個選擇……？可以依靠的大人呢？即便小月要獨居，但是應該沒有人會把公寓租給這麽小的孩子哦？怎麼說也是要保證人吧？那……」
「確實是啊。那時候我真的走投無路，所以隻好找了表姐幫忙，讓她幫我作保證人，以她的名義租下一個公寓。不過，我不能太過依靠她，也不可能去她家借宿。」
「為什麼？」
「因為我打從小時候開始，就不被母親家的親戚們待見，以外公為首，從我小時候到現在對我惡言相對，從來沒對我笑過。真心對我好的，除了去世的母親，就隻有我表姐。」
「欸……？」
「如果我依靠表姐的話，我怕會給她添麻煩。嘛……其實讓她幫我做保證人已經給她添了不少麻煩了。
總之，雖然是有住的地方了，但租金和零花錢，還有日常生活的必要開支也是個問題。我不能再麻煩表姐，所以我便去打工，幸好找打工的過程並沒有太大的困難。
雖然起初確實是有點不習慣，但慢慢地我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所以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添麻煩是指……？」
「啊，因為外公本來就不贊同媽媽嫁給父親，隻是因為媽媽堅持非嫁父親不可，而且那時候已經懷上我了。可能也因為這樣，而且我跟父親長的相似，所以就跟剛剛說的一樣外公和親戚們一直都對我冷眼相待。每次到外公家時，他們對我的態度跟其他孫輩的態度差天遠地呢。」
「明音，那星嵐剛剛說你那時候的傷……」
「雖然有點難以啟齒……呃……是被外公打傷的。」
「「欸！？」」
聽到我的回答，他們都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至於知道此事的穎琳卻是一臉悲傷。
也難怪，雖然一直都對我惡言相向，但畢竟是自己的外孫，「被外公打傷」這事，確實是讓人有點難以置信。
「星嵐小姐見到我的前幾天，我去了給母親掃墓。每次我都會問表姐他們的時間，好讓我錯開跟外公他們去掃墓的時間。不過，這次卻撞了個正著。在我離開時，碰到去掃墓的外公他們。說不過幾句話，我就被他用拐杖打了。」
「沒有躲開！？」「為什麼不躲開！？」
「我父親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我也知道外公他們是不可能原諒他，而且我也並沒有想要他們原諒父親。如果打我罵我能讓他們舒服、息怒一點，我甘願替我的父親承受一切。即便我再不想承認，他也是我父親。既然是我父親的所作所為，讓外公他們生氣，那我作為兒子，應該要向他們賠罪。」
「「……」」
「嘛……其實，可能就像外公說的一樣，我隻是自以為自己很偉大，但其實隻不過是我為了求內心好過一點的行動而已……」
「這就是小月想要遠離他人的人的原因嗎……？」
「算是吧。不過外公他們對待我的方式，所說的惡言，我已經習慣了。怎麼說也是從小到大呢……而讓我不想跟別人扯上關係的導火線是……是因為當時身邊的那些「朋友」。」
「朋友……」
「我不知道是誰開始說的，不過我的家事不僅是鄰居，就連學校的同學都知道了。起初，他們都像是很關心我的狀況，掛著同情、可憐的表情安慰我之類的。然後，在一次機緣巧合下，我聽到他們在討論我的事。那時候，我終於認識到「人類」這種生物是有多麽的醜陋、惡心。」
「惡心……？」
天也先生和星嵐小姐表情變得更嚴肅。
「一直在自己身邊一起嬉戲玩耍的朋友，以為是特別的摯友……但原來他們之所以會跟我做朋友都是因為我有「價值」，因為我的家庭算是比較富裕，所以我才有作為他們的「朋友」的價值。
當我跟父親斷絕來往的那天起，我已經失去所有的「價值」。既然沒有了，所以他們也就理所當然的跟我絕交。」
「「……」」
「從那時候開始，我慢慢遠離他們，然後就變成被取笑、嘲諷的對象。當然，因為我曾把幾個不良少年打趴了的事被他們知道，所以除了嘲諷之外並沒有對我作出任何的欺淩行為。
那時候我覺得人類這種生物真有意思，不管說得有多好聽，但行動上也是不一樣的。上一秒可以是你的朋友，下一秒可以是出賣你的人。
從那時候開始，我的世界便失去了所有色彩。在他們眼中「柳明音」隻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對於外公他們來說，「柳明音」更是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人……
我好像有過傷心的感覺，但後來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沒有朋友、親戚也不會生存不了。而且，那時候剛好我需要自己生活上用到的錢，正好可以把所有時間去打工賺錢，那樣跟什麼叫作朋友的東西比起來有意義多了。
我是這麽認為的。」
話說到這裏，天也先生和星嵐小姐那嚴肅的表情，變得好像有點悲傷又有點同情。
「我一直以為，我的日常……我的世界不會改變，會灰暗依舊。然而，有一天因為我一次的「多管閒事」，讓我跟那個改變了我的日常的女孩扯上了關係。她讓我感受到久違的喜悅、溫暖……」
我看向身旁的穎琳，她回我一個溫柔的笑容。
因為一次機緣巧合下，我幫了眼前的女孩一點小忙。其實這也隻不過是我的多管閒事，我也說過不需要任何回報。
但是，她卻漸漸的闖進我那一成不變的日常。我對她的認知就隻有在學校聽到的一些傳聞，簡單來說就是完美的化身，先不說擁有像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美麗樣貌，而且她文武雙全，讀書或者體育都難不到她。
那時候我以為我跟她不會扯上任何關係，怎麼到她居然會跟到我回家，說什麼我不能隻顧著打工而荒廢學業……但其實我的學業早就荒廢了。
以指導我學業為名闖入我的家，看到我那淩亂不堪的家又幫我打掃和準備飯菜，她所做的早就已經不僅僅是回報了。
「但同時我也不斷的提醒自己要跟她保持距離，我不想學校裏的人覺得我跟她很親近。除了主要是因為我不想打開心扉外，我也不想因為我而導致周圍對她的評價有所下降。畢竟，我有著最多負評的自信。」
「是啊，明音那時候經常都跟我保持距離，什至企圖疏遠我呢……我可是很傷心的哦！明明都答應過我不會這樣對我的呢……」
穎琳微微鼓起臉頰裝作生氣的樣子看著我以示不滿。
而聽到穎琳的話的天也先生，突然把同情的表情換成生氣的表情。
「……抱……抱歉……請原諒我吧……」
就在我再次懇求原諒的時候……
「姆……我都變成瑕疵品了……」
「嗯！？」「穎琳！？」
穎琳突然說出讓人誤會的話語。
「明音……你……！」
「不是不是……那個……那是誤會啊！我還沒有出手啊！」
「我記得穎琳跟我說過她經歷了初體驗啊……！」
「是口誤啊！她說的是「第一次去遊樂園」啊，是吧？穎琳。」
「是啊。那次玩得很開心呢～煙花大會的時候也很開心呢～可是那次之後跟明音的距離就忽遠忽近了……明明都知道我的心意……」
「……抱…抱歉……」
承受著被天也先生怒瞪的壓力，我戰戰兢兢的道歉。
「嗬嗬～開玩笑的。我知道明音的顧慮，隻是看到有點慌張的明音，不禁耍起壞心眼了。」
「穎琳啊……捉弄我就那麼開心嗎……？」
「畢竟那樣的明音很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