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聲音越來越近，我感到頭疼欲裂。
“醒醒！”
聲音猛然落實到耳朵中，我睜開眼睛，一陣恍惚，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身處囚車中，身周是木柵欄，手上戴著鎖銬，頭上有水珠滑落。
囚車打開著，兩個人站在外麵，其中一個戴著皮帽，是個胡須發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而另外一個赫然是那個胡子商人派來的衛兵。
皮帽老人看我醒來，點了點頭，然後把手中的錢袋遞給旁邊的衛兵，那衛兵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出來吧。”
老人說道，然後轉身走開。
我晃了晃腦袋，有些難以理解此刻的處境。
我不是在男孩小屋裏睡覺嗎，這裏是哪裏？
抬眼看去，仿佛是在一個昏暗的牆洞中，周圍有許多人，有胖有瘦，但都是男人，大多坐在地上或抱著雙手靠牆而立，麵目在昏暗的光線中模糊不清。
近處有幾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很快移開，沒有過於注意我。
我跳下囚車，看了眼手上的鎖銬，生鐵片鑄成的，又硬又沉。
皮帽老人走到牆洞的最前麵，背著光轉過身，麵對著牆洞裏所有人，蒼老的嗓子發出聲音。
“角鬥士是什麼？角鬥士不是鬥獸士，角鬥士的每一次勝利，都是對人類自身的屠殺。”
“你要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戰鬥？懷著怎樣的信念去戰鬥？你是為誰而戰？為了什麼而戰？”
“為了看客還是為了自己？為了喝彩還是為了自由？”
“不不不！”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當你想得太多的時候，便失去了活下去的資格。”
“角鬥士們，在你們站上競技場後，盡全力去殺死你麵前的人。”
“有人死，才能有人活著。”
“這就是角鬥士。”
我隻覺腦中一片嗡鳴，角鬥士？我來到了競技場？這時我聽見角落裏有嗚咽聲，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材瘦弱的男子蹲在地上滿臉眼淚，嘴裏胡亂說著什麼，身體不停地發抖。
那皮帽老人正好說完話走到這裏，看了一眼搖搖頭，說了句“可惜了，觀眾老爺們看到會掃興的”，然後提著短劍走過我身邊，隨著一道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的嗚咽和慘叫聲，那個瘦弱男子靠著牆慢慢倒在了地上，嘴裏還不停冒著血泡。
我兩隻手互相掐住自己發抖的手，這是夢吧，這是夢吧，這不是夢。
皮帽老人走到牆洞盡頭，把柵欄打開，“取悅老爺們吧！”
離牆洞最近的兩個人走上前去，有專人把他們手上的鎖銬軋開後，那兩個人各自拿了一把武器走出了牆洞，進入了那光明之中。
與此同時，排山倒海一樣的喧鬧聲從那個洞口襲來，頭頂和兩邊的牆壁也傳來隆隆隆的震動聲。
我感覺自己被完全裹挾在了這樣的聲勢之中，像是湍流上的小船，隨時會被攪碎。
我忽然有些想起，對了，那是剛來狼神部落的時候，在山腳下隱約聽到的此起彼伏的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