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高平!高平!(7)(1 / 3)

西徑關前,一片狼藉。

夯土結構的關牆早已不見蹤影,高大的門樓已經被拆成了一根根粗大的木料,大批的土坯和石塊被堆砌在道路的兩邊等待清理,八路軍廂兵都指揮使司直轄的工兵團正在緊張忙碌地將從敵樓上拆下的一切有用物件裝車。這個工兵團是在之前的工兵營基礎之上擴充組建,是目前八路軍軍中編製規模最大的一支工兵部隊,下轄三個工兵營一個轉運營和一個輜重營,總人數多達兩千八百人。這些人前前後後忙碌了整整七天,其戰績就是,一代雄關雁門關從此徹底成為了曆史名詞,晉北咽要從此洞開。

爆破都是工兵團中一個極為特殊的編製,這支一律由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組成的隊伍是此次拆遷工作的主力,這個都人數並不多,兩個隊加在一起才隻有不到八十個人,然而這八十個人卻都是從豐林書院中肄業的學童,其中一部分甚至至今梳著道髻。

場地上四處彌漫著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刺得漫步巡視的沈宸和魏遜等人一陣陣皺眉。

“造孽啊……”沈宸一麵四處查看一麵發出陣陣不和諧的音符。

“三百年雄關要塞,便這麼毀於一旦……”沈宸輕輕搖著頭感慨道。

“先是統萬城,如今是雁門關,據說還要拆掉雲中……大人拆牆拆上癮了……”魏遜此番難得地附和了沈宸一句。

“失了這晉北屏障,日後契丹南下,旬月之間便可縱橫代、忻,大人逞一時之快,卻為後人添卻無邊煩惱了……”折禦卿苦笑著道,他是一直不大讚成這種到處拆東西的戰略的,勝利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拚出來的,靠著到處拆東西就能贏得戰爭,這道理當真是聞所未聞。

然而沈宸卻並不認同他的話,淡淡搖頭到:“區區一道關牆,是保不得萬世安康的,咱們漢人自家不夠強,縱有長城萬裏,也不過是個紙糊的笑話,咱們自家足夠強,便隻有咱們欺負契丹人的份,要這雁門關又有何用?大人拆掉雁門關,其實拆掉的並不隻是一道木石屏障,拆掉的是咱們漢人心中的那點僥幸,靠著一堆木石土塊過自家的安穩日子,那日子其實是過不下去的。”

折禦卿猶自不服:“大人雖能,卻也難左右天下人心,天下人皆懈怠,豈是沒了這區區一個雁門關,便能一夕之間變得過來的?”

“變得過來自然最好,變不過來,那就活該被人欺負……”魏遜冷冷地道。

折禦卿反駁道:“話雖如此,單就軍事而言,有這道關牆和沒有這道關牆還是大有不同的,就是咱家大人,還不是依托蘆子關起家,沒有蘆子關,隻怕麵對拓跋家鐵蹄,大人也未必就能從容應對……”

魏遜斷然反駁道:“高家掌政的時候也有蘆子關,結果如何?黨項還不是照樣年年南下?擋住了黨項八部鐵蹄的是大人,不是蘆子關!土堆石砌的關牆畢竟是死物,軍事勝負,終歸依靠的還是人!”

折禦卿還欲繼續爭辯,沈宸卻開口打斷了他:“其實我本不讚同此次出兵,大人新有七州之地,根基未穩,兵力不足,山前山後之地縱然拿下,也難固守,最終還是要丟棄。雁門關拆掉也好,沒有了這道關牆,我軍進出河東如履平地,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太原劉氏的兵力要放在南線,其餘力根本不足以阻我兵鋒,除非遼國在朔州駐紮重兵,否則這塊地方便是我軍嘴邊上的肉,隨時都可以咬上一口。自河套出兵經略此地,總比自上京或者析津府出兵救援來得方便。隻要沒有了雁門關,折揚兩家縱橫岢嵐便再無側翼之憂,我們再不須將太原視作威脅,反是太原劉家要來著意巴結安撫大人,大人在延州跺跺腳,太原城也要抖上三抖……”

這話一說出來,折禦卿頓時不再說話,畢竟這其中李文革本人的得利並不明顯,但折家和楊家的得利卻是實實在在的,前年折德衣也曾一度攻陷嵐州,可惜黨項和北漢夾攻,很快便放棄了,如今有李文革支持,雁門關又被拆掉,北線的契丹軍隊勢必被牽製得死死地,北漢獨木難支,嵐州便是折家墊板上的魚肉,此次東征大軍一路行來,硬仗沒打幾場,然而在戰略上卻已經占足了便宜,單憑這一點,折禦卿便已經無話可說,李文革的戰術能力或許不值一提,但戰略上的眼光確實令人不得不服氣。

沈宸轉過頭問折禦卿:“上次商議好的事情,監軍司布置下去了沒有?”

折禦卿點了點頭:“據巡邏的騎兵報告,這幾日陸陸續續潛越山穀南下的契丹人有二十多股,攻玉他們隻是做了做樣子,攔下了其中四股,其餘的都放過去了。”

沈宸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魏遜皺起眉頭道:“大人和細封此刻還在北線,這些人南下,消息走露,遼軍勢必星夜回兵,大人那邊時間夠麼?”

折禦卿解釋道:“潛越山穀的遼人分屬不同部族,耶律敵祿手下多是臨時集結的部族軍,這些部族老家被咱們端了,勢必要逼迫其主帥回師相救,到時候耶律敵祿即便想要按兵不動都做不到,遼軍軍心不穩,南線的朝廷大軍壓力便要小上許多。”

沈宸卻淡淡搖了搖頭:“耶律敵祿鎮守西南多年,並非無能之輩,想要亂他的軍心恐怕不易。話又說回來,他若真的連封鎖消息都做不到,也就不足慮了。不過拖得時間越長,消息泄露的機會便越大,他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我隻望他急速回軍,以定軍心,這樣我們在此處以逸待勞,折揚兩家在側翼襲擾,這一仗便有把握的多了,耶律敵祿麾下乃是大遼西部最能戰的武力,打垮了這支兵,我們縱橫雲代便再無阻礙,甚至駐兵雲中也不是不可能。我所慮者,隻怕我們能看到的,耶律敵祿一樣能看到,其未必肯遂我意急切回兵與我決戰,其若沿著滹沱河穀向河北易州方向撤軍,我軍雖然也能出兵從側翼騷擾,多多少少撕下一塊肉來,但想要全殲其軍卻不可能,一旦放這支軍回到易州,與析津府方麵的援軍會合,雲中便隻有放棄……這到還不怕,怕的是敵祿鋌而走險,自長平向東而去,從井陘越太行直出河北,騷擾大周的河北州郡……皇帝新即位,朝局還不穩固,河北又是王殷經營許久之地,其故將親兵較多,對當今本就不滿,到時候局麵就殊難逆料了。若是敵祿手段高明,戰撫並用,隻怕河北之地,將不複為中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