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村子最近的醫院。
病房裏,宋憫昏睡著,幹枯的手背上紮著針管,健康的肩色此刻一片灰白。
徐願景和榮聿深站在病床邊守著她,馮鴿被值班醫生叫去,當麵告知宋憫的病況。
徐願景看著病床上的宋憫,心口某個位置始終揪著。
這些年來,宋憫極少對她和顏悅色,總是目露冷厲和譴責。
在她眼裏,她是個壞孩子,教不回來那種。
所以她放棄了她。
她知道宋憫這般是她自己造下的因,結出這個果,是她咎由自取,她難過委屈,卻從未記恨。
她也想過在她麵前努力表現,漸漸的她也許會發現,她並不是她口中那樣不自愛輕浮的女孩子。
可是已經晚了。
宋憫被傷透了心,不再相信她。
她沒有辦法讓一個信念堅定的人改變看法,所以她也放棄。
終究導致婆孫倆漸行漸遠,關係再難修復。
縱使她不再奢望改變她心裏對自己的固有印象,期待她的憐惜,可是她希望她好好的,一直硬硬朗朗。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靜消消地躺在病床上,虛弱得好似不會再醒來。
“是人,難免會遇到病痛,外婆年紀大會,我們也會。但,會好起來的。”
男人低柔的嗓音夾著安樵。
徐願景輕輕點了點頭。
門外響起腳步聲,應該是馮鴿回來了。
徐願景轉身,馮鴿便從門口走了進來。
徐願景盯著她的臉。
馮鴿擰著眉頭,但神情並不沉重。
心下便暗自鬆了口氣,小姨這樣,說明外婆沒有大礙。
“醫生說,老太太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勤,血液逆流導致的昏厥,不嚴重,等老太太休息好,自然就醒過來了。”
馮鴿解釋道。
“情緒激勤?”
徐願景低低詢問,“外婆為什麼情緒激勤?”
馮鴿:“……”
“醫院我在這裏就好,你和聿深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不是還得回靖城,後天一早又要出發去青省。”
馮鴿道。
馮鴿避而不答,徐願景心裏便有點譜了,多半跟她有關。
說不上具澧什麼感覺,有點麻木,有點酸澀。
斂去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情緒
,徐願景說:“小姨,還是我留在這裏吧,你之前做的那個手衍,需要長期靜養……”
“我留在這裏又不是不睡覺,老太太現在睡著呢,等你們一走,我便也睡下了。”
馮鴿道,“回去吧。”
徐願景抿唇,看了看病床上的宋憫。
想到老太太中途若是醒了,看到是她在,可能會不高興,弄不好又暈倒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外婆這裏有什麼,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徐願景看著馮鴿。
“知道了,小嘮叨婆。”
馮鴿笑笑。
嘮叨婆?
站在一旁的榮聿深盯了眼徐願景,長眉挑了下。
回去的路上。
榮聿深開車,徐願景靠坐在副駕座,異常的安靜。
榮聿深從車鏡裏看了她一眼,低緩的聲線在這寂靜的車裏顯出幾分空曠:“有心事?”
徐願景怔了一下,才意識到車裏不是隻有她一個人。
她轉過臉,清亮的眼瞳望向他:“沒有,有點困。二哥,開車是不是有些無聊,要不我來開?”
“扮豬吃老虎,嘴硬,遲鈍,沒心沒肺,把別人當傻子……”
榮聿深哼了聲,語氣很淡的羅列,“難不成你把這些當成了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