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京城裏的一切紛紛擾擾都與遠在行宮的長樂無關。
貧窮如她,現在隻想一門心思搞錢。
幾日前,鳳奕依約前來取燈,長樂隻給了他一張圖,就讓他去取燈。說是地圖,其實就是簡單用碳筆畫了冷泉宮的位置,再在圖中標記出放玉燈的庫房所在,其他的連個字都沒留。不過她還善良的提醒了一下鳳奕周圍有巡邏的侍衛,讓他自個人想辦法避開。
“你不是說幫我取燈的嗎?”
“這不是幫你找到了嗎?”長樂站在窗後麵,小聲說道:“就在圖上這裏,你自行去取就是了。”
“那……門有鎖嗎?”
長樂用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盯著他,答案顯而易見。他正想再說什麼,就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鳳奕是倒懸在梁上與長樂說話的,聽到聲響趕緊屈身上到梁上躲了起來。等人走了後再下來,卻發現窗戶已經從裏麵關上了。
……這隻小狐狸。
第二日,長樂讓冬菊去冷泉宮那邊打探了一下,並未聽到什麼特別的消息。想來鳳奕已順利取走玉燈,那她這恩應該就算是報了。那就剩下如何把長寧的仇報了,然後再找到前世害她的凶手。
程芊夢是首輔家的嫡小姐,若要動她豈是易事,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身份不明的幫凶。至於她自己的仇更是一頭霧水,不知從何查起。但她有種預感,隻要師父找到滅門凶手,害她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浮出水麵了。
隻是想要報仇,無權無錢寸步難行。之前楚妃曾差人送了幾千兩的銀票給她,但那點銀兩隻是杯水車薪,且楚妃一個不受寵的妃子在宮裏的需要銀子打點的地方也多了去,長樂就回信說行宮一切安好,讓她不要再送銀子。
長樂研習師父留下的醫書時想,這裏麵的一些秘方不錯,要是能做成藥丸賣的話肯定能賺錢。可惜她手裏無人可用,空有想法卻無處施展。
“上次拿被狼抓傷的宮女怎樣了,是叫小桃吧。”長樂突然問道。今日冬菊煮的是紅茶,加了少許蜂蜜,味道不錯,但她有些想念上次喝的薑茶了。她記得,這薑茶就是小桃煮的。
“回公主,小桃已經能下地了。對了,小桃還特意讓奴婢代為謝過公主的賜藥之恩。”
“又不是我開的藥,我隻是讓宮裏的大夫給她開了點傷藥罷了。”長樂自然是會開這藥方的,不過她答應過李老太醫和師父,不會讓人知道她會醫,那就不能親自替人開藥方。
“那也是公主的恩賜,若非公主過問,宮裏的大夫又怎會替我們這些宮人看病呢。”
長樂目光一轉,突然問冬菊:“我瞧著你與那小桃關係不錯,你們是同鄉?”
“回公主,正是。奴婢原也是不知,那日與小桃閑話說到家鄉的習俗,才知道小桃也是來自江南餘杭,與奴婢是同鄉。”
“江南餘杭。”長樂在嘴裏默默咀嚼了這幾個字一番,又問:“那你可聽說過江南的神醫世家,林家?”
冬菊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奴婢自小入宮,家裏的事記不清了。這神醫世家,奴婢不記得。”
江南神醫世家早在二十幾年前就被滅門,冬菊不過十五六歲,不知情倒也正常。
“啊,”冬菊忽然驚呼一聲,道:“奴婢想起來了,奴婢哥哥或許知道。稟公主,奴婢有個哥哥比奴婢大十三歲,而且做的是藥材生意,或許他有聽說過這神醫世家的事情。”
“你哥哥做藥材生意?”這不是剛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嗎,她才剛想如何搞錢,就有人送上門了。“冬菊,你簽的是死契吧。”
夏國奴才的買賣有活契與死契兩種。一般的人家買賣奴才活契的話,是允許家屬或本人贖身的,還可以領月錢。要是死契的話,顧名思義就是買斷奴才的一輩子,任打任殺,是主人的所有物,就算家屬和本人再有錢也不能贖身,除非主人同意注銷奴才的身份釋放成為良民。
宮裏的奴才多簽的死契,生是宮裏的人,死是宮裏的鬼。
冬菊垂下頭,神色有些黯淡。“是。奴婢父親原是餘杭的一名藥商,家中略有些薄產。元和十六年,江南遭到百年一遇的水災,整個餘杭都被水淹了。奴婢父親帶著一家人到京城投靠親戚,不料親戚早已搬走。奴婢娘親感染了時疫卻沒錢買藥,這時宮裏正好要買小宮人。奴婢哥哥本來是想賣他自己給娘親買藥的,但辦事太監嫌他歲數太大,最後就奴婢被買進宮了。”
因為冬菊簽的是死契,即使她家現在是江南地區最大的藥商之一,也無法替她贖身。終其一生,她都無法離開皇宮,連父母的最後一程,她也無法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