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名宮女從帳外走了進來,一手裏托著裝滿糕點的盤子,一手裏托著裝著杏脯的盤子。
這糕點是京城溢翠樓有名的棗花糕,個頭玲瓏、色澤酥黃,每一個雖小小的卻都做工精細、栩栩如生,宛若朵朵盛開的蓮花,中間點綴著蜜棗兒,香噴噴的棗味兒撲鼻而來。
待宮女出去後,母女三人才邊品茶邊繼續閑聊。
永安侯夫人周氏拿起盤裏的一塊棗花糕,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還熱乎著呢,你們都嚐嚐吧。你們那世子哥哥,他的婚事娘親可不敢做主。”
永安侯世子李錝是永安侯府的庶長子。勳貴人家本不應有庶子生在嫡子前頭的,何況還是庶長子,偏生李錝的生母是永安侯李勇青梅竹馬的通房丫鬟,在生下李錝後就因血崩當場身亡,於是老侯夫人就做主,直接將李錝放到了自個兒的膝下親自養著,平日裏吃食用度都護得緊。
當時周氏雖嫁入侯門三年多,但肚皮卻是半點動靜都沒有,這也讓她沒有反對的底氣。後麵老侯夫人以她遲遲未有身子為由,逼著她讓寧姨娘進門,寧姨娘的肚子倒是爭氣,一進門就生下一個兒子。
後來周氏總算有了身孕,但一連生下的兩個都是女兒。如今她年歲已大,永安侯又不進她的房,這更是沒了生子的希望。去年,老侯夫人做主將李錝放到她的名下成了嫡子,接著永安侯爺又親自替李錝請了世子的封號。
這永安侯世子的位子,終究還是成了那個女人兒子的了。隻是這又如何,當初她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那個女人,現在她照樣能弄死她的兒子。實在是老夫人護人護得緊,李錝房裏的事是半點都不讓她有插手的機會,否則她早就得手了。
不過,她現下是不會與李錝過不去的。哎,誰讓她沒生出個兒子來呢。與其把這世子之位讓給寧姨娘生的兒子,那她寧願給李錝。至少那個女人死得透透的,她兒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個人的娘親到底是誰。
寧姨娘就不一樣了,不但平日裏囂張跋扈不把她放在眼裏,還仗著自個兒年輕貌美,整日裏穿得花枝招展的勾引李勇去她的房裏。這女人的兒子將來要是做了侯爺,侯府裏哪還會有她們母女三人的位子。
而且,周氏看了眼安靜品茶的兩個女兒,至少李錝待這兩個妹子是好的。她就是再有不甘,為了將來兩個女兒出嫁後能有所倚靠,現在也不會對李錝做什麼。
李秋雅與李秋儀隻安靜品茶,自然不知周氏心裏的千回百轉,見周氏沉默不語,李秋雅以為是自個人剛提到了李錝的婚事,讓母親不高興了。她知母親不喜李錝,但李錝平素裏與她這妹妹關係倒是極好的,自個兒又沒個親兄弟依仗,李錝本領了得,就連二皇子都對他另目相看,常在她麵前誇讚哥哥,她自是不希望母親與李錝過不去的,看來她還要多與母親說道說道才是。
“娘親,今日怎麼沒帶四姐出來。”李秋儀出聲問道。
“她今早起了疹子,怕驚了貴人,娘親就沒讓她跟來。”周氏說完,輕捏起一塊杏脯,輕輕咬了一口。
外頭一陣轟動,有幾個太監突然從外麵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提到的侍衛,永安侯夫人出生將門,遇到這事心裏雖有些發慌,卻強自冷靜了下來,忙將兩個女兒護在身後,厲聲嗬斥道:“大膽,這裏是永安侯府的帳子,你們何事闖入!”
為首的太監張望著看了帳篷幾眼,見沒什麼可疑的人物後,就對身後的侍衛打了個手勢,那兩侍衛轉身走出了帳篷。
“奴才見過永安侯夫人,見過侯府三小姐、五小姐。”這小太監掐著閹人特有的尖利嗓子說道:“剛有疑似刺客的人往這邊跑了,聖上派奴才們每個帳子搜查過去,驚擾了夫人小姐們,還望夫人和小姐恕罪。”
“刺客?這……這怎麼會有刺客,”永安侯夫人終究是安逸的日子過久了,乍聽到有刺客難免發慌,問:“你從外麵來,可有見到侯爺和世子?”
“回夫人,侯爺和世子在馬場賽馬,未在帳子這邊。”
“那你還不趕緊帶我們過去!”聽聞丈夫無事,周氏的膽子也一下子大了起來。既然這刺客可能躲在帳子這邊,那還是帶著女兒躲到丈夫在的馬場安全一些。
幾人走到半道時,正好遇到同樣要前往馬場的程府的女眷,首輔夫人年紀大了今日沒來,來的是程大夫人、程二夫人,身邊還跟著幾位府上的小姐。程府是皇後的娘家,首輔大人是當今二皇子的外祖,而永安侯府的小姐又即將嫁與二皇子,兩家人說起來也快是姻親了。相互寒暄了幾句後,知曉對方也是被刺客驚到了,便幹脆說好一同前往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