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侯勇這樣的派出所副所長都尚且如此,何況是身為一把手的陳樹立?他的心思會同他的表麵那樣簡單嗎,打死朱代東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幾次從他辦公室聽到的內容來看,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陳樹立此人外粗內細、‘洞’若觀火,看問題一下子就能抓住本質,這一點令朱代東暗中佩服不已。
鄉長袁平與陳樹立完全是兩個類型的人,跟陳樹立相比,袁平絕對稱得上斯文人。他說話隨和,很少罵娘,隻是他的表情“亙古不變”,讓朱代東感覺他的城府肯定很深。在他辦公室聽到下屬向他彙報工作時就能看得出來,此人工於心計,辦事講究牢靠,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很多時候他寧願不去做決定。
‘性’格不同,對待工作自然也不一樣。事實上朱代東之所以能被借調,正是因為陳樹立親自點了名。他之所以會點朱代東的名,也沒有其他原因,主要是看中朱代東能寫材料,這一點有次被朱代東給“聽”到了,原本他對於陳樹立將自己調到鄉政fǔ還有一絲感‘激’之心,現在聽到他明言,隻不過是看中自己的能力,朱代東也就沒有那份心。
當然,朱代東因此反而在工作上更加‘花’心思,自己並不陳樹立的人,想要轉正,恐怕難度更大啊。
陳樹立對材料的要求並不嚴,速度快就行。頭天晚上‘交’代,第二天早上就必須送到他手上。粗粗一翻之後,就會問朱代東,改了幾遍?一開始的時候,朱代東不敢說謊,就說隻改了一遍。陳樹立馬上就會搖搖頭,一遍可不行,還得多改幾遍。後來朱代東學乖了,每次陳樹立再問,他就說改了兩遍,有時甚至也會說改了三遍,那時陳樹立就會點點頭,把材料擱到桌上,朱代東的任務也就圓滿完成。
但是袁立就麻煩些,朱代東將材料送到他那裏後,他會不停的改,而且還直接在他的底稿上改。就算朱代東按他的要求做了,還是要改,有時甚至改來改去,又改回了朱代東原來的意思上去。這讓朱代東很頭疼,以前在學校幫袁平寫材料的時候沒見這麼折騰啊,基本上都是一遍過,現在自己成了專職秘書,難道水平反而比原來差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這隻能說明袁平的‘性’格多疑,而且做事搖擺不定,雖有心計,可要成就大事卻難於登天。
遇到事情,陳樹立喜歡當場拍板,似乎不考慮對錯。而袁平則不然,他輕易不會表態,讓人難以琢磨他在想什麼。陳樹立直爽,袁平‘陰’柔,兩人的‘性’格幾乎是完全相反,這讓朱代東夾在他們中間非常苦悶。直到後來他掌握了一‘門’“絕活”,這才變得遊刃有餘。
這‘門’絕活就是變臉,兩人‘性’格差異如此懸殊,在向他們彙報工作時,朱代東就必須經常變換思路和麵孔。比如向陳樹立彙報,一定得言簡意賅,抓重點,你囉裏八嗦的,他直接就將你吼走。對於他‘交’代的事,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遲疑,更不要多問。
而向袁平彙報則要盡量詳細,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有時雖然袁平好像沒注意聽的樣子,但隻要你沒注意,他就會指出來讓你下不來台。而且向他彙報過後,不能當場請示怎麼辦,隻要他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朱代東就知道自己該退出去,等到袁平考慮好之後,就會通知朱代東。
麵對這樣的兩位領導,朱代東才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一名腦力勞動者,不但想著如何寫材料,而是如何在他們兩人之間斡旋。有時朱代東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再去多學一‘門’專業:表演學。
其實現在朱代東就在暗中‘摸’索著表演學,他在陳樹立和袁平之間不停的變換著臉孔,有的時候連朱代東都變得麻木不仁,自己這到底是在工作生活還是在演戲?
人生不就是一個大舞台麼?或許,這就是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