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具的屍體都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焦屍,何止是麵貌五官不能分辨,有的連四肢都不辨了。
跟著寒笙來回奔波尋人的屬下有二十多人,和項城的官兵一起去拖屍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雖然無論看哪一具都不像,但哪一具都不敢怠慢。
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平日裏傲嬌愛扮嚴肅的俏皮小先生,就這樣隕在了這裏。
那樣的大才,震驚四海的存在,不應該有這樣一個倉促可笑的結局。
寒笙已經滿臉的黑灰,統領大人提了水衝在眾人前麵滅火,可等火真的滅了,大家去拖屍的時候,他又站到了後麵,無論如何也不動手了。
等所有的焦屍排成一排在廢墟裏的空地上,他才同手同腳上前,拔了腰間的匕首,開始一具一具上前驗看。
沙場上屍山血海裏滾出來的人,第一次覺得這場麵其實可怖,他顫抖著手驗看骨骼,每一刀下去,都覺得捅的是自己。
她那樣手指被荊棘劃了,都要拿手帕包了,捧著手說不能沾水,要讓丫鬟給洗臉的人,要是被刀剖來剖去……
心若磐石的人,不代表不會憐惜弱小。
自從把她弄丟了,他每時每刻都在煎熬,四處搜尋一刻不曾停歇,他不敢想像會在這廢墟裏找到蹤跡。
她是他弄丟的,他把她丟了,就在他眼前生生丟了,她不僅是西北的錢糧幕僚……她還是將軍的命。
等寒笙每一個都驗看一遍,看了一遍又回來再看一遍,忽然回頭幾步走天機閣被捆的一眾人跟前,拔了劍對準一個天機閣屬下的心口,怒道:
“我們夏槿先生骨骼嬌小,這裏麵根本就沒有她,說!她人在哪裏?”
“小的不知道。”
“那你還浪費老子時間做什麼?”寒笙說完,一劍刺在他的心口。
再去問第二個:“我們夏先生在哪裏?”
……
影隱身遠處的屋簷,看著天機閣分舵的一片灰燼,他從昨天早上起火就已經來了。
進了閣裏抓了人,問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假,第一直覺告訴他肯定是錯的,是假的,他不知該不該信。
但無論真假,他都把活著的天機閣諸人打了一頓,派大內高手悄悄圍困了旁邊的空院子。一直盯著行蹤,希望能尋到蛛絲馬跡。否則這些人早跑了,不會在隔壁院子等著寒笙的到來。
龍影衛一生跟在帝王身側,沒出過宮門,沒親眼見過刑訊和如此複雜的江湖內鬥,他甚至沒見過市井人家的普通生活。
他心裏很亂,他覺得肯定是因為夏槿死了,他完不成任務,才會如此的沮喪。
他看著廢墟裏,不停審問的寒笙,寒笙是她的護衛,她的護衛不相信她死了。
那自己信不信呢?她那樣的嬌弱的姑娘,風寒都能要半條命,在這樣的變故裏,她怎麼活?
都怪他知道的太晚了,都怪他抓了她走,卻又沒守住……都怪他抓她,如果當初沒抓她,她不會有此一劫…
或許心底也是認為她是活著的,他一直在這裏,一刻都不曾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