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改往日的裝扮,端莊雅致多了,隻是她站在屏風外嬌嬌弱弱行禮的樣子,依然帶了萬種風情,百般柔弱。
她說:“能得先生留下來,本來便是要給先生彈琴的,隻是身上有疾,這才遲了些,望先生不要怪罪。”
大丫鬟立馬轉出來怒斥:“你也敢說不要怪罪,不要怪罪是你說的話嗎?你應該說請先生責罰!”
琴師蹲下行禮,說道:“請先生責罰!”
大丫鬟還是沒給好臉色:“知道自己有疾,還敢往跟前湊,也不怕給先生過了病氣,沒規沒矩的東西!”
大丫鬟一通嗬斥,琴師的臉色都白了,更顯得柔弱不支,在滿都是丫鬟的房間裏,顯得孤零零的淒慘。
眾丫鬟內心:可憐給誰看?大宅門兒的規矩,病了不許往主家跟前湊,她這種花樓裏出來的,專門侍候人的,怎麼能不明白?隻怕都是裝的。
眼看著撐不住就要倒了,屏風後傳出夏先生的聲音,她說:“既然有疾,回去歇著吧!”
大丫鬟道:“聽見了沒有?趕緊走吧!”
琴師又說:“多謝先生厚愛,隻是今日的琴還沒有彈!”
大丫鬟都要無語:“先生沒怪罪,你還不趕緊走?小心磨磨蹭蹭,被夫人知道了,一頓板子打出去。”
宗夫人置家嚴厲頗有手段,從府裏的丫頭婆子全都是耿直爽利就能看出來,是個知人善任,頗有主見的主。
至少在眾人的眼裏,宗夫人在收拾女人上,就比男人堆裏的佼佼者,卻不懂後宅彎彎繞繞的夏先生厲害。
“先生!”琴師噗通一下跪下了,請求道:“既然擾了先生,奴便回了!”
夏槿:“走吧!”,她就納了悶兒了,這女人怎麼每一句話都說的很有禮貌,卻又每一句話都那麼讓人不得勁呢?看來在任何一個行業裏,都有學問呀!好想采訪她寫一篇論文怎麼辦?題目就叫,怎麼有禮貌的讓人心裏發堵?
大丫鬟帶著人出去,邊走還邊說規矩:“就算你是少爺帶進來的,你也要知道規矩,沒有傳召,不得到主家屋裏……”
第二天夏槿便沒有出門,專門請了大夫去看看琴師好了沒有,聽說無大礙,便專門兒聽她彈琴。
畢竟,就算人家要做壞事,就算你自己想要捉住人家做壞事,你得給人家發揮的機會不是。
夏姑娘就是這麼的體貼,專門空出一天的時間來,讓她自由發揮。
她在廊下擺上一堆堆畫圖的工具,又擺上一張張的圖紙,然後讓琴師就在她不遠處彈琴。
說是聽著曲兒,有靈感。
軍械的圖都早就搬走了,這次臨時置辦的家夥事兒開始畫的,其實是家常用品,是打算用來教授普通學生的教案,是一款自鳴鍾。
當然她先不畫外觀,先從內部裝置開始畫,她自己不說是什麼,誰又能知道她畫的不是軍械呢?
護衛們一排排的站在院子裏,丫鬟們一個個守在夏槿身邊兒,琴師遠遠的彈琴,夏槿在廊下畫圖。
直到過去一個時辰,夏槿伸展了一下胳膊說:“累了,想小憩一下,這廊下的陽光真好,我想在這裏放個搖椅,打個盹兒。”
她左右看看,對一群護衛說:“你們去院子外麵吧!”
護衛們嘩啦啦出去,丫鬟們搬來搖椅,夏槿躺好,蓋了毯子,對琴師道:“你彈些輕柔的曲子。”
“是!”
對收拾圖紙的汀芷說:“別弄了,一會兒還要鋪開,不夠麻煩的,你記得一刻鍾後喊我!”
“是!”
夏槿說完,拿手絹蓋上臉,免得曬黑,然後在深秋午後的陽光裏打起了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