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後宮,張貴妃正在收拾她的花房。

花房通體的琉璃瓦,全是西域進貢的精品,像一座小房子立在花園裏,在這個百花凋零的季節,花房裏的薔薇、牡丹等各色花卉熱烈的綻放,是這整個花園裏最豔麗的色彩,是整個後宮的女人最羨慕的存在。

但是羨慕也沒用,在這個後宮裏,花房獨屬於張貴妃,這是她獨有的榮寵。

她每日必定要來花房打理的,不管什麼天氣,是否刮風下雨,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是忙完了一天直到深夜,她也會披星戴月到花房裏坐一會兒。

當然,這後宮沒有什麼值得張貴妃忙到深夜的事情,她也就每日大部分時間都能料理她的花房。

她現在,正在修剪一株牡丹,這牡丹是她最愛的一株,任何其他的品種無論再名貴,都沒辦法取代這一株在她心裏的地位。

這株牡丹的任何事情都是她親手料理的,拒不假手於人,也從不讓人觸碰,這是她母家送來的解悶兒的禮物,在這寂寥的深宮,也唯有這株牡丹能時時刻刻陪她了。

好在牡丹多年生,有了這琉璃花房更是寒暑都不會凋謝。

“娘娘,陛下說要往南遷往吳州,一個時辰後跟大軍啟程,如今,各宮都收拾起來了。”

張貴妃看著麵前的這株牡丹,她說:“可是外麵寒冷,本宮的牡丹怎麼辦?”

內監總管勸:“哎呦,娘娘,吳州暖和,四季如春,什麼樣兒的花兒草兒沒有?到時候再養呀。”

張貴妃道:“本宮隻要這一株。”

內監總管勸:“不如把根兒刨出來,這牡丹呀,有根兒就能活。”

“放肆!”張貴妃說,素來對什麼事情都能溫和的人,罕見的紅了臉,她說:“誰敢動。”

內監總管也無奈,他不能理解後宮娘娘們對某件事情的執著,這生死關頭,還能講究這個?

張貴妃不是素來十分溫婉嗎?怎麼這個關頭就……忽然拎不清了呢?

這後宮的娘娘們可都在爭先恐後的收拾東西呢,怎麼張貴妃反倒一點兒不著急?

他勸:“娘娘,不如放到馬車裏,多加幾盆兒碳,要是能堅持到吳州,也算是它的造化了。”

張貴妃沒動,她反倒坐下了,她盯著這盆牡丹看,輕聲道:“本宮平日裏受了無限的榮寵,錦衣玉食,都是最好的,如今社稷危亡,不如殉了這座城。”

“什麼?”內監都驚呆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要主動殉城的後妃,當然,前朝也有,但那誰見過呀?

她怎麼就想不開呀?她為了個什麼?就為了這個牡丹?

內監去看這牡丹,這牡丹也沒什麼特別的,還沒禦花園裏在寒風裏掉了葉子的品種名貴些。

內監勸:“娘娘,您可是陛下的放在心坎兒裏的人,您留下來,陛下心裏不知多難受呢,咱家已經派人去您宮裏收拾去了,現在您直接跟咱家走,咱這就直接跟陛下會合去。”

張貴妃沒動,她似乎在想些什麼。

內監吩咐人:“快,給貴妃的牡丹搬上!”

平時謹遵她吩咐的人,如今都不聽她的話了,看來她是非走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