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胖嬸還是村裏頭一個去縣裏的婦女,她十分激動道:“俺跟你們說啊,那縣裏的老爺們都老有錢了,穿的那叫什麼,那叫絲綢,衣服上全是繡的花兒啊朵兒啊的,老好看了,那縣裏的女人頭上帶的簪子閃閃發亮啊,娘唉,那居然就是金子,俺還是頭一次見到金子,那居然是在別人的頭上……要俺說,怪不得咱暖棚掙錢,人家吃飯管你貴不貴,人家講究個啥葷素搭配,那得有營養……俺算是長了見識了……”

胖嬸兒說起來津津樂道,連說再比劃,大胳膊一劃拉,比一個大圓形,說道:“那麼一個大桌子上,那是要綠的是綠的,紅的是紅的,黃的是黃的,白的是白的,那得有湯有幹,有山珍有海味,有肉菜有素菜,那魚,那麼老大一個,那肉,那還得雞鴨魚肉都得湊齊……”

這一番話講下來,素來愛爭先恐後搶著說話的婦女們都安靜了一會兒,大家稀奇的緊,還不知道從哪裏問起,還是胡嬸子說:

“咋?你還是吃了一桌?”

“那哪能啊?”胖嬸兒直接拍大腿,擺出一副你們真是瞎猜的表情,邊拍邊說:“俺是啥嘴呀,俺咋那麼金貴啊?俺哪能吃那個,就那一桌,十幾兩啊?俺幾個兒子的老婆本兒全沒了,咱多少人一家子掙不了那個錢……”

“那你咋知道這麼詳細?”

“俺看的啊!俺兒去送貨,俺可跟著看了好幾眼,人家那員外老爺,人家看小二說話好聽,人家直接啪一下就扔過來一把錢,說賞的,白給……”

“哇,這不得是揮金如土啊?跟那戲台子上唱的一樣……”

“那可不,那老有錢了,那就得出去多走走,多看看,俺當時就跟那鵝一樣,伸著脖子瞅,人家說俺鄉巴佬……”

“咱才不是鄉巴佬呢,咱這村,多厲害,老厲害了……”

“要俺說,得多學手藝,人家員外老爺啥買不起,就缺有人去賣……”

“那可不,那有手藝老厲害了,啥時候都不愁吃穿……”

“那你說到手藝,人家那鐵頭師傅可了不得,手藝了得,這鐵器作坊的學徒可都是他教的……”

“人家現在是袁師傅了,春桃兒有福氣啊!”

“可不是有福氣,本來嫁不出去的姑娘,現在嫁了個最好的……”

“唉,你們聽說了沒有,人家現在是大官嘞,聽說是都尉,那春桃兒不得就是官夫人?”

“哎喲喂,了不得,咱村也出了官夫人了,你們說這次,咱給人家隨多少的禮合適?”

“隨啥禮?”胖嬸兒問道。

李大娘說道:“你還不知道吧,春桃兒,昨天晚上生了,六斤八兩的大胖小子,胖乎乎的,喜的跟什麼似的,大嗓門兒,亮堂的很,半個村兒能聽見他哭……”

“哎呦喂,這就生啦?俺真是,都沒趕上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