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蘇芮二人是孿生姐妹。
三歲大的時候,蘇澄就學會了委屈自己來照顧妹妹。
修仙界的下人,身份很輕浮,說高不高,隨便一個旁係下五境修士都可以踩在她們頭頂跳舞,但若說真的很低,又並不見得。
穆白府的女性家奴多如雲海。
其中姿色出眾、閉月羞花的,便會被府中修士收括囊下,藏嬌在“銅雀”裏,比親生父母還要好生慣養。
就像是雙方心領神會達成了什麼契約,名義上是招收打理雜物的家奴,但實際就是你情我願的賣身,所以上百年間也從未有過不滿反抗。
蘇澄很慘。
因為妹妹蘇芮的姿色比她遜劣了不止半成。
這便導致,她必須去往更勾心鬥角的環境,住在深居簡出的閣樓,成為某個天才的禁臠。
為了掌控人心,家奴入贅前通常會被滿足三個願望。
還惦記著山下的,會期許家人榮華富貴,冷酷無情的,索要修煉資源,但蘇澄沒那些想法,她就是希望那個與她有著心靈共感的妹妹,可以跟在自己身邊,讓自己每天都能看見她的笑臉。
但凡事總有兩麵性。
高高在上的主人提供給家奴短暫選擇訴求的同時,何嚐不是在借此機會考察人心。
很顯然,蘇澄露餡了。
成為仙女其實從不在於自身外表是否足夠美豔,而是有沒有烏合之眾願意顛倒黑白地捧你。
追求蘇仙子的人很多,恰巧蘇澄的修煉體質上乘,一番聲勢不小的動蕩後,幸運至極成為了長春宮外門弟子,可以收取獨屬於自己的家奴。
以她的身份地位,五個家奴不多不少,反觀入門弟子則不一樣,身邊能有兩個下人伺候都是鴻運齊天了。
但蘇澄隻選擇了蘇芮一位,直到今日她還記得那天心心念念的光景,終於獲得絕對自由的她與蘇芮相擁而泣,決定努力修煉,從零開始麵對慘淡無常的人生。
再苦再累也沒關係,隻要她能和妹妹在一起,就是甘甜。
蘇澄的心中已經燃起一片登高望遠的雄心壯誌了,總有一天,她要讓全天下的修士低頭膜拜自己。
然後她在一片仰望中瀟灑回過頭,對妹妹伸出素手,清描淡抹地說。
“這盛世如你所願。”
———可都是笑話。
世界不是普通人的世界,以家奴身份入宮,一夜間晉升外門弟子的蘇澄,又很快摧枯拉朽般刺破了幻想的泡沫。
因為穆仁義就好這口。
骨子低賤的家奴他看不上,仗著背景強大天賦出奇,穆仁義在外門淨地沒少鳩占鵲巢,搶人道侶。
長春宮近年來諸多亂象也都是穆家人引起的,穆家隱隱有自立門戶的勢頭。
長春宮不叫丁真宮,或者純宮,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的矛盾。
穆家老祖穆丁真與穆純,當初也是立下汗馬血勞的功臣,但隻因沐長春掌握了自上界傳承的『大陰陽合歡術』,最後一眾長老便決定了以年紀最小的沐長春為立宗之基。
穆家等這一刻很久了。
沐長春三年前在遊龍秘境身負重傷,回到宗門後便避世不出,甚至也沒人知道他究竟在不在宗門,可能害怕被穆家兩位老祖暗殺,早就已經逃到荒無人煙處。
所以穆仁義不怕惹事生非,反而局勢越攪越混他才能得到家主讚許。
因為說到底,穆家壓根就沒『大陰陽合歡術』的最後一道傳承,他們的根基就是魔功,如今轉而修仙,卻難得正法,不由得口焦舌燥歹念紛飛。
蘇澄成為外門弟子的消息傳到穆仁義耳中第二天,他就找上門去,詢問蘇澄,“你還是不是奴隸了。”
本還喜出望外的蘇澄,不知道穆仁義手段通天,理所當然回了不是,卻沒想穆仁義一把薅住她的頭發,然後又叫上身邊凸凹有致的親侍奴才,光天化日下扒掉了蘇芮的衣物。
他讓她陷入絕望,眼睜睜看著妹妹受人欺淩,卻無能為力。
“別傷害她......要做什麼就對我來。”
蘇澄那一刻發誓,此後的餘生她會盡最大努力報複穆仁義,哪怕隻能以身家性命換取他受點輕傷,隻能稍微惡心他一下,蘇澄也認。
可她還有一個孤苦伶仃的妹妹。
於是心懷血海深仇的蘇澄,最後成了穆仁義身邊最聽話的下人。
有時蘇澄也會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歡呼雀躍地帶妹妹去往修仙世界,是不是蘇芮如今還能活得更瀟灑些。
山下的日子不苦,就是沒什麼值得憧憬的,整日重複相同的勞作,反複的生活,就連每個人死後的葬禮都那麼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