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鞭炸響迎新人。
一身大紅親王禮服的宣於淵站在門前,看著自己等了許久的人終於緩緩而出,唇邊不可自控地緩緩溢出一抹淺笑。
按民間的規矩,新嫁娘上轎之前需壓轎。
隻是皇家至上,這樣的規矩以往都是省了的。
誰也沒想到,宣於淵會主動將轎緣往下壓了一截。
他牽住玉青時的手的低聲說:“小心腳下。”
等玉青時上轎坐好,他挺直了腰板對著門前的定北侯躬身一禮,雖然是沒說話,可眉眼間泛起的鄭重其事卻能讓人感覺有種勝過千言萬語的認真。
定北侯目光定定地看著他,不躲不閃地受了他這個晚輩禮,緩緩閉上眼說:“時辰差不多了,王爺和王妃請起程吧。”
“願餘生順遂,白首偕老。”
“多謝。”m.X520xs.Com
宣於淵在無數的恭賀聲中翻身上馬,踩著一地的紅色碎屑朝著端王府上饒街而去。
端王府上恭賀來往,喜鑼掛鞭不斷炸響。
玉青時記著嬤嬤教導的禮數,順著宣於淵牽起的紅綢一步步走進去,在正門之前,宣於淵率先彎腰幫她拎起了落地的裙擺,迎接無數詫異的目光扶著她跨過了門前的火盆。
坐在上首的貴妃見狀眸光微閃,輕輕呼出一口氣揚起了笑,說:“吉時到,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
正堂中兩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而動。
“二拜高堂!”
貴妃坐在高堂主位,眼角發潮地看著眼前的人。
“夫妻對拜!”
玉青時自蓋頭的邊角處看到宣於淵揚起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笑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歡喜,宣於淵在起身時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遲遲。”
“我說過,我會接你回我們的家的。”
說過的話言猶在耳,踐行的時刻就在眼前。
盡管誰都不確定接下來的路會遇上怎樣的艱難險阻,可就眼下而言,已經讓宣於淵覺得勝過往日多年。
在宣於淵看不到的地方,玉青時的眼裏閃過一抹微亮,回答的聲音摻雜在無數的賀喜聲中簡直都聽不真切。
她輕輕地說:“我知道你會做到的。”
這人說過不少渾話,嘴上也不少胡說,可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三禮盡,前來觀禮的貴妃娘娘起駕回宮,玉青時被送入新房。
宣於淵則是留在了外頭招待賓客。
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如今的風向朝著哪兒吹,也知道宣於淵是諸皇子中身份最為貴重,最受皇上重視的人,能在今日來此賀喜的,心裏或多或少也都存了些想討好的心思。
隻是宣於淵實在是跟誰都不大相熟。
再加上不知他性情,看不出喜怒,就算是有心,也隻能暫時摁下心裏的心思,默默地隨著大家上前敬一杯酒再各自退去。
人潮來了不散,宴席歡至夜幕降臨。
在這場難得的盛大喜事中,卻有一處始終籠罩著散不去的陰影。
消瘦得隻剩下了一副皮包骨的皇後呆坐在軟塌上一言不發,沉默得就像是一尊無聲透出了死氣的雕像。
在這種足以讓人感到窒息的氛圍中,慶陽公主習以為常地拎起裙擺邁步而入,一步步朝著皇後走近的同時自顧自地笑出了聲。
“母後,您這是怎麼了?”
她的視線自桌案上早已冷卻的飯菜上輕飄飄地滑過,忍不住歎著氣說:“太醫再三交代過,您現在的身子骨不比從前,務必要好生吃飯飲藥,否則對您的身子極為不利,您怎麼又不吃飯呢?”
“你去觀禮了?”
不知多久沒開過口的皇後突然抬起了頭,充斥著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瞪著朝著自己走來的慶陽公主,死死地咬著牙說:“你去觀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