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宣於淵臉上的笑立馬就散了個一幹二淨。
察覺到他的緊繃,玉青時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低聲說:“皇上怎麼了?”
宣於淵不是大驚小怪的人。
若不是臨時出了意料之外的狀況,他絕對不至於失態至此。
宣於淵在玉青時的注視下沉默了很久,在玉青時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她啞聲說:“遲遲,父皇可能生病了。”
“他……”
“他吐血了……”
準確地說,皇上是最近這段時日才有的起病之兆,在此之前太醫日日請安問診,都不曾察覺任何異樣。
可自一個多月之前,皇上就開始莫名陷入難以掙脫的夢魘之中,夜間難寐不說,白日裏精神也不濟。
最近幾日更是有了咳血之兆,整個人都垮下去了一大截。
可信得過的太醫都去看過了,無人能看出皇上為何會有此怪狀,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上的身子骨從內裏就開始被掏空,長此以往找不到解決之法,惡果或許就在眼前。
皇上自己知道這病來得蹊蹺,也知道這樣的事兒絕對不能被人走漏風聲,故而一直都死力瞞著。
可時至今日,宣於淵終於明白了皇上為何會緊急下旨將於禦峰從北疆召回。
如果皇上的病果真是來自有心人的陰謀,他的身體一旦出了狀況,朝綱不穩,定當大亂。
而在這種情況下,唯一可能穩得住壓得下的,也隻有手握重兵的於禦峰。
又或者說,如果下手的人真的是皇後,在不久後的動亂中宣於淵肯定是她必須要弄死的人。
要想保住宣於淵從中全身而退,那就必須有人給他撐著。
群臣中有定北侯,大軍中有於禦峰。
有這兩人在側全力相頂,再大的浪潮都掀不到宣於淵的身上。
可皇上又該怎麼辦?
想及深處,宣於淵死死地抱住玉青時的腰,咬牙說:“太子絕對不能活。”
“他必須死。”
“還有皇後,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讓她把解毒的法子交出來!”
“父皇一定不能有事兒……”
皇上的飲食起居都是專人照料,絕無出差錯的機會。
這也是為何太醫認定皇上不可能是中毒的緣故。
可貴妃和先皇後之前的病症也是如出一轍的蹊蹺,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可眼下皇後既然敢對皇上動手,就已經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誰都不敢貿然激怒她。
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該怎麼辦?
宣於淵在罕見的恐慌和悚然中難以自拔,玉青時抿緊了唇想了想,低聲說:“那皇上是怎麼說的?”
皇上之前或許一直都瞞著。
可今日過後,大約就不會再對宣於淵有任何隱瞞的事兒了。
宣於淵難掩失落地垂下了眼簾,沙啞地說:“父皇說,朝局不穩,不可猝然生動,否則必是大亂。”
“所以命我不可擅動,務必要喬裝聲色,等舅舅回來。”
“他說……說舅舅抵達汴京之時,加上他這些年的安排,便可大刀闊斧將紮根多年的蛀蟲蛆蟲一一拔掉,就不必再費心掩飾,不管是有著狼子野心的瑞王父子,還是犯上叛逆的皇後母女等人,都可一網打盡,這是多年難得的良機,不可錯過,可是……可是我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