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非要親自送生病的大皇子去。
淩賀之踉踉蹌蹌地行至藍園,李美人向諸位解釋原由。
杜橫三人見大皇子臉色不佳,著實像生病了。
李美人望向明藍蘊,揚起下巴:“國師,你瞧見了,我便帶大殿下回去了。”
明藍蘊卻道:“大皇子若是撐得住便學,撐不住便回住處休憩。”
淩賀之上前一步,大聲回答:“我……我撐得住!”
明藍蘊回望李美人,語氣冰冷:李美人,請先回去歇息吧。”
李美人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後凝聚成一團火冒在眼中,惡狠狠地瞪了明藍蘊一眼。
淩賀之坐在了靠窗的角落。
按照規矩,他身為兄長,本應當坐在前排為弟弟妹妹做典範。
但二皇子的位置是陛下定的,說是他啟蒙晚,要好生聽講才行。
皇後和萱貴妃紛紛爭執,就把大皇子爭執到前排窗口旮旯處。
明藍蘊沒有特地給他調動,觀察一瞬,反派坐在角落裏,不管他臉上有多忿忿不平,起碼還是老實聽講的。
明藍蘊先立規矩:“想來諸位皇子公主都已經見過另外三位少傅,即日起,藍園先生們會教授詩詞歌賦,古籍典故,寫文做詞;六藝則在武場,由別的先生教學。”
“天家威嚴,不比民間百姓家,需時刻端正自身,不得作奸、犯科、強權、癡嗔等。”
“若是身體不適需如廁,請舉手示意,在我說完一句話停頓時告知。”
有頑皮刁鑽的小小皇子,嘴上歡快地回:“我母妃都沒這麼管過我。”
明藍蘊目光落到那位後排胖乎乎的小皇子身上,回他:“那殿下可以回您母妃住處,另尋先生。”
這裏不是幼兒園,可以供他們嬉戲玩樂。
皇帝本就不喜明藍蘊一同教授所有人,正要尋個由頭散了。
那麼因人多而讓藍園先生們管教不利,過於勞累便是好理由。
明藍蘊再問:“殿下可是要回去?本君會派人送您。福康……”
外頭蹲守的福康哎呀一聲:“師父您叫我?”
明藍蘊盯著那胖小皇子。
對方抿著嘴,兩眼淚汪汪,那胖嘟嘟的小臉瞧著怪可憐的。
終究是在明藍蘊的目光中嚇得一個字不敢說了,乖乖坐下。
此舉之後,學堂裏總算是有了規矩。
杜修撰等人倍感欣慰,他們人微言輕,隻是藍園協助,並不是話事人,自然不敢隨意得罪皇家子嗣。
半日規矩教下來,臨近晌午午飯,十幾位小孩神情蔫耷耷,也不喊餓了。
中午,萱貴妃叫人早早地來給三皇子送來小廚房做的糕點,也給明藍蘊端了一碟。
做糕的乃是貴妃從宮外帶來的膳娘,會百種民間糕式。
明藍蘊嚐了一小口,細品,露出讚許目光:“還請替本君謝貴妃娘娘。”
宮女欠欠身。
明藍蘊沒有胃口,詢問其福康藍園食堂的修建。
福康性子活,又是國師弟子,今日在藍園跑了小半圈,旁人對他的問題盡量都解答了。
福康回話:“月中修繕完畢,彼時便可開堂食了,到時候弟子要去食堂做活。”
明藍蘊點點頭。
交流期間,宮女們陸續給自家小主子送吃食。
明藍蘊抬眸一瞧,唯獨淩賀之窘迫地坐在學堂外的長廊木階上,小小地抱成一團,發癡地望著吃飯的諸位弟弟妹妹。。
明藍蘊的麵前有一方香爐,爐中插著一支煙,頂上香雲蓋。
待此物燃近,午膳時辰便過了。
這都什麼時辰了,李美人宮裏還沒送飯菜過來,是打算讓反派餓著肚子去武場嗎?
明藍蘊看著燒到尾端的香煙,再望向還未吃飯的淩賀之,起身行到他的身邊:“大殿下便與我一起用餐吧。”
淩賀之抬頭去看明藍蘊。
明藍蘊對他說:“下午,大殿下前去武場學射箭,需要力氣。”
明藍蘊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蠱惑著人聽從她的做法。淩賀之窘迫地站起來,遲鈍地坐在了小案前。
他的內心五味雜陳,背上的傷口、內心無法壓抑的絕望,又不敢願意放棄的希望,同時從雲端跌落到穀底,偶爾想起的尊嚴和顏麵。
淩賀之拿起筷子,目光怯怯地望了麵前的明藍蘊一眼:“先……先生,不吃嗎?”
福康先一步替師父回答:“師父吃的不多。”
有時候吃塊糕點嚐兩口喝杯茶便飽了,一般吃得少時,多數為明藍蘊心情不佳。
明藍蘊不愛吃,卻會叫他多吃,說他還在長身體,不必學什麼不值得的辟穀。
等淩賀之吃完後,又過了會兒,李美人的宮女才姍姍來遲,見麵先請罪,找了個勞子虛理由。
說了幾句後又匆匆離去。
其他皇子皇女都先去武場了,淩賀之和明藍蘊請辭:“先生,這是我的課業。”
明藍蘊接過課業,隨意撇了一眼,手腕上等衣服要遮蓋的地方沒有傷痕。
淩賀之看著明藍蘊,目光明亮,宛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想要將自己救上岸。
他正要說李美人之事。
怎料外頭的宮女催促,打斷了淩賀之的言語。
淩賀之腳步虛浮踉蹌,直至離開。
明藍蘊沉思,都未曾聽到福康的喊話:“師父,大皇子怎麼了?你瞧這麼久?”
明藍蘊蹙眉,聲音果斷:“李美人打傷他了。”
福康哎呀一聲:“李美人膽子也太大了?!”
“怎麼不敢呢?”明藍蘊反問。
福康連忙解釋:“陛下若是知道了……師父,你可以將此事告訴陛下啊。”
明藍蘊緩緩搖頭。
福康抓抓腦袋:“為什麼不能……”
明藍蘊看著藍園蕭瑟風光,語氣沉沉:“大殿下未曾將此事告知別人,別人不告訴陛下,這說明與他人不熟。我若是出來為其說話,陛下會怎麼想為師和大殿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