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衡好似知道毛利元就會派使者前來一般,聽聞竺雲惠心的到來了然於胸沒有任何的驚訝之情,看到竺雲惠心昂首走進陣幕,他微微露出笑了微笑。說是微笑,其實隻是右邊臉頰的肌肉輕微抽動罷了,誰都看得出來那並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年輕人身材瘦高,穿著一身鎧甲,遙看並不是一位手握重權的國主,反倒像是一名馳騁戰場的武將,雖然他的武功並不差,前幾戰還需要他領頭參戰,後來越來越多的時候多在坐鎮本陣,沒有了出陣親身參戰的機會。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明白,當他需要直麵敵人的時候,他的家臣已經到了無法保護他的時候。
年輕人沒有戴兜,是個五官清秀的美男子,不過左眼上罩著一塊黑罩子,在眼簾下有一道明顯的傷痕,那是當年箭矢留下的餘痕。
政衡不知道竺雲惠心是那安國寺惠瓊的師傅,就算是知道,也僅僅隻會發出一聲“哦”的恍然大悟罷了,不會卑躬屈膝的刻意討好。他不認為自己的魅力能夠和毛利元就相提並論,也不認為能夠三言兩語就能夠讓毛利元就的老相識竺雲惠心轉換心思介紹他的弟子投效自己。
如果知道現在的安國寺惠瓊還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沙彌的話怕是更會熄了這樣的心思,倭國可不是隨隨便便拉出一人來就能夠做到政衡的成績出來。
倭國亂世,年少成名的武將很多,功成名就的也不少,可是能夠不借助父輩勢力開創屬於自己的偉業的也就隻有那麼幾個梟雄,忠心耿耿效忠殺父仇人毛利家最後還被毛利家當做替罪羔羊拉在六條原斬首示眾的安國寺惠瓊顯然不是其中之一。
能夠將安國寺惠瓊調教得放棄國仇家恨心甘情願的輔佐毛利家,竺雲惠心還算是有一些本事的,自從大內義隆隻身逃往,他便好似失去了方向的蒼蠅生怕陶晴賢清算當年的罪行,當年他可是沒少在大內義隆麵前打陶晴賢的小報告。毛利元就起事打出擁戴大內義隆反擊叛逆陶晴賢的旗號,竺雲惠心黑暗中看到了明燈一般連夜投奔到了毛利元就的麾下,成為了他的第一外交僧。竺雲惠心在陣前跑來跑去顯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身邊跟隨著毛利元就派遣的侍衛可以不用擔心陣前打秋風的山賊野盜的光顧,伊達勢底下的足輕也不會瞞著主將私自殺害他們,因為他是僧侶。
進來的時候竺雲惠心顯得有一些狼狽,臉上還有一些憤慨,好似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剛剛經曆了真言宗禦室派煽動一揆暴動的伊達家顯然對於僧侶不是很感冒,政衡為了摘清自己的嫌疑不惜餘力的將輿論引導到真言宗禦室派的身上,好似導致都宇、漥屋、兒島三郡兵禍的罪魁禍首正是真言宗禦室派中不安分的僧侶,三人成虎,由上至下發動輿論下,伊達家的人們對於僧侶哪裏還有好臉色看,顯然在片山盛長出麵前受到了斥候的攻擊。
雖然竺雲惠心是臨濟宗的高僧,可是普通士兵如何分得清楚誰是誰非,頭上有戒疤,身旁跟著毛利家的人,顯然認為他不安好心,斥候本就是一高危職業,其中多年輕氣盛之徒看到毛利家的家臣單獨出現,哪裏還聽什麼解釋先斬殺取了首級再論是非。
聽得片山盛長的彙報,還代替斥候請求政衡務必不要責難那幾名幹冒天下大不韙出手想要斬殺僧侶的年輕斥候。片山盛長不比年輕氣盛的斥候,他性格沉穩,在嗬斥了冒失的斥候後已經知曉了竺雲惠心出身臨濟宗,他是知道政衡乃是虔誠的臨濟宗門徒,生怕愛屋及烏的政衡做出不智的決定陣前自斬士氣。
政衡聽得片山盛長言畢,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思量了片刻說道:“權作,年輕人總是有一些氣盛的時候,要將他們引導到對外作戰上去,雖然毛利元就不想與我們死戰,可是我卻是不想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展現伊達家的力量,告訴他們,以後有的是機會獲取戰功。”
片山盛長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低頭回道:“是,臣下明白!”再抬起頭時已經沒有了原本的誠惶誠恐,退了下去,離開陣幕時瞥了一眼竺雲惠心,眼中盡是不屑,顯然他是聽明白了主公的暗示,再麵對僧侶的時候不用縮手縮腳。
主公不是一直以來標榜自己是臨濟宗的虔誠門徒嘛?!片山盛長很快將這個念頭驅逐出了腦海,他現在所要想的是如何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獲得戰功。自從出鎮哲多郡野馳村豆木城主後,與五品獄城主朝倉經國、岸本城的吉岡政秀一同攻略備後國奴可郡多有建樹,可是看到兒子片山四郎兵衛跟隨著主公在曆次合戰中屢有戰功,已經漸漸累功到了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他現在是喜悅自己兒子的成就不可限量,又擔心以後自己見得兒子還要叩拜的尷尬局麵,又愛又恨間出了西荏原本陣,看得十餘坎坷不安的年輕斥候,嗬斥了一番後用政衡的話語好好讚賞了一番,帶著他們趟過小田川向著湯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