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到底是什麼呢……」
靈魂是什麼?黎年不知道。他甚至說不清楚有沒有這一東西的存在。隻是常言道,人死如燈滅,也許靈魂真的是蠟燭燃盡後的灰燼,它是一切不能為科學證明物質的集合。它遊蕩在一個又一個玄幻與魔法的世界裏,又一次次地被迫魂飛魄散。它是一種信息的流動,跨越了物質與空間。
申城第二醫院裏,少女靠在床頭,長發披肩,消毒水的味道彌漫,令剛醒的黎年有些清醒。靈魂是什麼對於現在的黎年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旁邊兩側有人灼熱的目光讓黎年很難與之對視。
當黎年有了意識的時候,他便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平靜地躺著,而非黎年習慣的側躺。身體有著前所未有的虛弱,像是被某些東西反複碾過一般。房間裏的消毒水味道從若有若無逐漸濃鬱。黎年沒有受傷,昨天從車站回來後便直接睡熟,更談不上這濃鬱的消毒水。
或者說,這不是他的身體,那這是夢呢?還是他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別人的身體裏呢?
黎年費力地想要睜開雙眼,眼皮與睫毛在不斷地交纏打架。光從窗戶打了進來,不偏不倚直射向黎年的眼睛,於是開眼失敗。
刺眼……是黎年當前昏沉沉的頭腦中唯一的想法。
「誰能幫我拉上了窗簾嗎……」
他向上挪了挪身子,關節與肌肉像是缺少潤滑的齒輪難以動彈。
“明月……明月……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小銘幫我一下……幫明月扶起來……小心點……手上有針……別碰到手”。他聽見一個女聲在驚喜地回應,有人幫他坐起了身子,讓他將背靠在了床頭。
「是誰……這是哪裏……我好像記不起來了……」
她遲緩地睜開雙眼,視野逐漸清晰。
“明月!”進入黎年視線裏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她趴在病床的右側,兩眼含淚,雙眼通紅,臉上卻有著難掩的激動和笑容。
從外貌上看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穿著樸素,但毫不妨礙五官的精致。此時臉上有著黎年覺得濃妝也掩蓋不了淚痕和黑眼圈,更不必說此時的素麵朝天。
「……明月?是誰?她又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裏……」
「又是夢嗎?」
在黎年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女子率先從床邊衝了過來,猛地一下將她抱住。她口中不斷念叨著“明月”“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媽媽再也不會……了”諸如此類的話,吻著黎年的額頭,明明笑得那麼開心卻還是在不斷的掉眼淚。
“……疼……”黎年莫名地共情了女子的情緒,但還是因為右手點滴針頭的觸動而感到疼痛,白著臉吐出虛弱而嬌柔的聲音。
「這是……真實的疼痛……這不是夢……」
聽到黎年的聲音後,女子喜悅一轉又突然驚慌,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間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退回了床邊。
“給……睡了這麼久……先喝點水吧……”一道溫柔的男聲左側傳來,黎年費力地轉頭,才發現病床左側立著一個人。那人逆著窗外過來的光,向黎年遞來了一杯水,看著黎年。
“啊……對……明月啊……我來喂你”女子想要接過男子手中的水杯,卻同時看見黎年用左手顫顫巍巍地拿過。女子略顯尷尬,卻也不好多說什麼,轉而向一旁的男子叮囑道。
“小銘,你幫我看一會表妹,我去找一下醫生過。”女子將散落額前的頭發向兩耳後一撥,擦了擦眼淚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男子“嗯”了一聲後,病房裏僅剩下黎年和他兩人。黎年小口小口地喝著水,他的左手漸漸穩定,不再顫顫巍巍,旁邊的男子眼中帶著審視。
“顧明月……你今年十八了吧?”男子的聲音帶著質詢和肯定,黎年從聲音中聽出了浪潮洶湧,他突然不敢出聲。
他低下頭木著臉不敢回話,同時卻留意著男子的話語。
「顧明月……是指這具身體的主人嗎……」
“顧明月……你已經十八了……你要學會負起自己的責任……你瞧瞧你昨天幹的事……學會買醉了是嗎?拉著別人就往橋邊走,你說你要自殺、要跳江,你以為你在殉情呢?你這是故意殺人是謀殺……小姑奶奶啊,你到底能不能成熟穩重一點,你說你要自殺……要跳江……那你跳啊……哦……我忘了……你喝斷片了……你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你要跳江結果被掛在了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