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的別墅外,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一邊有座假山,沿著假山的下側是一處水塘,水塘的四周用柵欄圍住,旁邊種滿了綠植和一些開得正豔的鮮花。
正對著假山有一處涼亭,涼亭裏有一張用大理石砌得桌子和幾張凳子。
夜色深沉,院子裏沒有燈火,唯有天幕上的幾處零星的星光,透著微弱的光亮。相較喧嘩的室內,這裏靜謐很多。
秦淮在石凳上坐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輕敲著。在竹林村的時候,他鮮少喝酒,偶爾心血來潮想跟朱顏搞個小浪漫,那也隻是小酌怡情的量。
像今天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倒是頭一次,額頭明顯緊繃得很。
丁柏萱邀他一起到外麵轉轉,他原先是想拒絕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要麵對的那些人,他倒是一下乖順了,連小滿都被他支開,隻為出來能躲個清閑。
“秦老師,我以後是該繼續喚你秦老師呢,還是像裏麵的那些人一樣,該喚你一聲盛大公子呢?”丁柏萱在秦淮對麵坐下,略帶調侃的語氣,用她輕輕柔柔的聲音說出來,讓人聽起來不會覺得哪裏不舒服。
秦淮臉色微沉,隻不過光線很暗,丁柏萱並沒有察覺到什麼。
“彼此彼此,丁老師的身份也挺讓我震驚的,虧得我之前還真就信了你的話。“
丁柏萱明白秦淮話中所臆指的深意,有關之前她在他麵前刻意塑造的,母親病重自己又被債務纏身的人設。
如今她搖身一變,成了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這反差的確是很難讓人一下接受。
好在丁柏萱早在過來之前就想好了說辭,此刻被秦淮這麼一提起,她沒有半分被人拆穿謊言的慌張,反而鎮定得很。
丁柏萱苦笑,她擔心秦淮看不清她臉上苦澀的表情,試圖讓自己的笑容聽起來淒涼一些。
“秦老師。”她如往常一樣喚他,好似在有意提醒他,兩人之間曾經相處的那段還算美好的過往。
“你來帝都有幾天了吧,對這些大家族中的明爭暗鬥,想必也有所接觸了。跟秦老師相處了這麼久以來,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饒是看不上那些人不入流的手段。”
“可是,當你真正地站在了這個位置上,你會發現,很多事情乃至很多人,不是你不爭不搶,他們就會放過你的。因為你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就已經構成了威脅,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正如我,從我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我不會擁有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生。在外人眼中,我是京市SD集團的千金小姐。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眼中那位德高望重,在京市可以呼風喚雨的司董事長,卻是一個重男輕女的老頑固。”
“他不僅連正眼都沒瞧過一次他的親生女兒,連結發妻子時常都是拳打腳踢。小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懂,以為他是不喜歡女人,後來才發現,他隻是不喜歡我阿媽和我而已。”
“他們離婚後,阿媽帶著我改嫁,阿哥被那個人用了一些強製的手段給留在了司家。這些年,要不是阿哥救濟我們,我和我阿媽怕是早就餓死了。”
丁柏萱和她母親的故事,早之前的時候,秦淮有聽方美婭跟他說起過,與現在丁柏萱自己講述的,又是另一個版本。
方美婭肯定是沒有必要同他說謊,真正說謊的隻會是丁柏萱。
她很會說謊,編起故事來一套一套的,當數學老師委實有些委屈她了。
然而,秦淮心裏這般想著,卻沒打算真的去揭穿丁柏萱的謊言。
無論她的身世是哪一個版本的,於他秦淮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
令秦淮動容的,是丁柏萱一開始提及的,有關大家族中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也許丁柏萱還是了解自己的,她說的沒錯,他是無心去爭搶什麼的,但是隻要他霸占著盛家大公子的身份一天,虞彩萍就一天不會放過他。
與其有一天成為別人的盤中餐,秦淮如今也想通了,他願意跟著盛婕一起,放手一搏。
就算為了家裏的妻兒,他也要在這一年的時間裏,盡快讓自己成長起來,然後超越盛槿言。
丁柏萱以為自己剛剛的一番話,說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秦淮多少會對她產生一些憐憫,哪怕是同情,她也是成功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色越來越深,不知何時又起了風,丁柏萱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良久沒有等來秦淮的一點反應。
丁柏萱險些被氣死,這男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看來真的信了司晏辰的話,使出她的殺手鐧了。
“我阿哥跟白家的小公子白琦是朋友,隻要我阿哥一句話,整個白家都會成為你堅強的後盾,到時候再有聶家的相助,屆時盛氏集團董事長之位必然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