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世間其它?”女聲重複了一遍慕尖尖的話,又嗤笑道,“身體被困在畫中的第一百年,我就在想,隻要有人過來救我,他說什麼或者讓我做什麼,我都會聽。”
“可萬年轉瞬即逝,似乎所有人都默認我死在了蛇窟中,哪還有人記得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句句戳心。
暗夜之下,木船下原本洶湧的海浪竟奇異地重回平靜,載有數百人的船隻卻了無聲跡,宛若一部靜默的畫片,海霧中的每個人都閉上雙眼麵露痛苦。
甲板上層,慕尖尖緊靠著令狐濯玉,二人氣息雜亂,甚至有細密的汗珠從鼻尖滑下,淌落衣衫間。
而他們麵前,一隻尖厲的叉子正飛速插向船隻,卻被突然出現的一隻腳踹回了海裏。
“想要登上本少爺的船,可是要通過本少爺的同意的!”
聲音張揚乖戾,男子挺拔的身姿從大霧中顯出來,他盯著下麵海中蠢蠢欲動的三個黑影,嬉皮笑臉。
水中的三海妖心中一驚。
這人怎麼沒有被拉入幻境?
不過區區築基六層的修為,它們合力很快就能將他斬殺。
到時候,這一船的人都是它們的盤中餐!
無痕估量著這次需要的法器,他伸手一摸脖子上突然空缺出的位置,發現白團又跑了。
他就知道!
明明是個本性凶殘的妖獸,每次遇到危險跑得比他還快!
這哪裏是養了個禦敵妖獸,這分明是養了隻小祖宗!
無痕咬牙切齒地想,他右手一翻,隻見個巴掌大的紙團出現,將褶皺的紙團攤開後,咬破指尖將鮮血劃在裏麵。
無盡的真氣猛地釋放出來,映襯著男子俊逸又自信的容顏。
——
周圍的一切在女聲說完變得模糊起來,仿佛原主的記憶就此斷片停止。
慕尖尖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的道心受到動搖,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
風雲變幻,下秒從陽光暖絨的室外又重新回到了逼仄幽暗的黑牢中——
她自始至終都活在原主的記憶裏。
審訊她的男子捏著她的下巴抬起,“這裏被令狐大人施了陣法,你那什麼古怪的秘術還能起作用麼?”
慕尖尖不語,隻是望著一隻蠱蟲爬進自己的皮肉,蠕動著吸食自己的血液。
伴隨搖搖欲墜的道心,還有被撕扯的靈魂。
道心一旦被心魔摧毀,她便是踏入了死亡的半步黃泉,靈魂一旦消亡,連踏入黃泉的資格都會消散。
“慕尖尖,我收回我之前的話,抱歉。”
萬裏無波的心海中,兩個身影分別站在一光一暗中對望。
暗中的慕尖尖渾身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攀爬吞食,但她麵無表情,甚至抬頭望著站在光亮邊女子時,也平靜無痕。
“可你捂住我的嘴,封住我的行動,讓我去經曆你的人生,但我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人,”殘破中,慕尖尖一點點抬起碎裂的道心進行填補,“你在害怕什麼?”
“你在質問我?你一個外來者占據我的身體,有什麼資格質問我?”光亮處的女子被光亮拂照看不清神情。
“別他媽想道德綁架我,”慕尖尖難得罵了髒話,她扯著嘴皮一字一句,望著已經被吞食露出骨頭的大腿,無盡的痛感幾乎能將她麻痹,“你根本就是在害怕,我和你所處同樣的環境下,卻可以改變結局。”
“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女聲失去了原有的鎮定。
憑什麼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