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音腔銳利,好似黑夜中泛光的銀針,帶著一抹寒氣轉瞬即逝。
餘子衿看著麵具,麵具也看著他,什麼也沒有發生。
扭頭對向窗外,提高音量,這次語音中明顯帶著一點不耐煩。
“跪下!!!”
話音剛落的刹那,某種危機感瞬間湧上餘子衿心頭,接著就是如潮水襲來的壓力,一陣接著一陣施加在全身。
身體微弓,腰杆硬是被生生掰彎,雙膝如灌鉛,仍餘子衿如何掙紮反抗,力量牽引作用下餘子衿正如麵具男說的那樣,身體下墜,慢慢跪下!
“停下!停下!”餘子衿重複著,無效!無效!依舊無效!
變調後的聲音由遙不可及神祇之言漸變,無喜無悲淩駕於規則之上的話語忽的沒了效果。
如何由內而外的去打壓一位皇,很簡單,讓他跪下!用他最習以為常懲戒他人的姿態,反施與自身。
“去死!去死……”平日宛若君王不可違背的話語此時通通沒了作用,膝蓋與地板接觸傳來冰冷觸感,高處以俯視姿態看向自己的笑臉麵具,難聽到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咒罵。
“死啊!死死死……”無意義如市井罵街那般,什麼高深莫測,什麼高高在上,麵對死亡的威脅,一切外衣都會被剝開,隻剩下最本質,人類最純粹的,求生欲望!
“我不會死!我不會死!我不會死!”餘子衿的話語近乎吼出,語速急切。規則之上的餘子衿此時語氣狼狽,人生第一次對某人產生了恐懼感。
麵具上簡單線條構建成笑臉,紅色燈光搖曳在黑夜中,顯得妖豔瑰麗,危險而致命,
單手握拳,上升,“天……地……乖……離……”麵具男人使出全身力量喊出,每個字符都被他故意拖的很久。
右手高高舉起,中二台詞配合怪物一般尖銳叫喊,不倫不類的肢體配合加上媚笑麵具。
餘子衿視角看去,隨著麵具某種神秘的第三方力量忽的湧入房間,紙,筆,錢包,鑰匙,卡扣,通通飛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
隨後更大一點的物品也開始被某種力量帶入空中,台燈,桌子,座椅,衣櫃,乃至整張床。
“開!辟!”房間內幾乎被漂浮物品所占滿,紙張,錢幣,衣物,床單被褥,眼前畫麵極具視覺衝擊,就像太空失重環境,夢幻脫離了現實感。
僅有兩人不受失重影響,高舉右手,一字一句喊著不知所謂台詞的笑臉麵具男,還有一個跪著,抬頭仰望的餘子衿。
隨著男人話語,所有物品在空中旋轉組合起來,一柄碩大抽象的劍形初現。
“之!星!”話畢,麵具高舉右手猛的下落。半空中那柄擬態巨劍隨之衝向餘子衿。
瞳孔中各樣物品近乎飛馳而來,有尖銳充滿殺傷力的桌角,有聲勢足夠唬人的床櫃,有零碎雜七雜八的小物品,也有構不成殺傷力的棉絮。
餘子衿停止了自我救贖般喃喃話語,仰頭看著,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反而平靜了下來。
黑色瞳孔中映射著一張飛向自己的照片,男孩女孩坐在電視機前背對鏡頭,拍攝者叫了一聲,兩個孩子握著手柄同時轉身,相機哢嚓一聲將畫麵定格。
數不清的東西砸向餘子衿,如雨水落地,淅淅瀝瀝遍布全身每個角落,又如風襲垂柳,劈裏啪啦碰撞聲響個不停。
某種約束將他死死按在地麵跪著,無法動彈,無法反抗,身居高位支配法則之人終將死於法則之下。
麵具站著看著眼前一切,誇誕笑聲仿佛被人用力捏成一股線,傳入耳鼓有的隻有刺耳。
餘子衿看見了妹妹餘悠悠,看見了滿天繁星,看見了遠處演唱會的微弱燈光,睜著眼望去,滿是雜物撲向自己,他看見了死亡……
直至一切趨於平靜,麵具男拉開窗簾,一根粗大的罐子正對著屋內,另一頭則是樓下寫著“危”字的氣罐車,源源不斷的氮氣正湧入這個房間。
看了看窗外,男人取下麵具對著窗外丟了出去。
脫下麵具後男人露出本來模樣,紅白色遍布的誇張小醜妝容,慘白雙頰,厚厚一層的白色粉末,紅色鼻頭,猩紅色嘴唇。
“收工回家啦。”小醜衝著黑暗處叫了一嗓子。
金屬材質麵具落下沒多久便懸浮在半空中,接著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窗外,一把接過麵具戴上,整個人就這麼漂浮在空中。
“好玩嘛?”新麵具男人看著窗內小醜,三個字出現在麵具上。
小醜情緒上揚,衝麵具揮著手,“剛剛我喊大招的時候帥不帥!”
一邊說著,一邊學著剛才的動作,右手握拳上揚,拉長語調,“天地乖離開辟之星!”。
麵具看著,並沒有給出自己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