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父親總以為掩藏地很好,或是怕她像姑母那樣不肯鬆口,所以總想著從皇上那兒下手,等打她一個措手不及,她再氣也無可奈何。
怎麼會呢,他們錯的離譜,徐家想要一個留著徐家血的皇子,必須走也隻能走皇後這條路。
徐苓腦袋裏走馬觀花地閃過許多徐宜芝,有笑著的,怨著的,沒有表情的,姑母,苓兒從入宮伊始,就從未想過得到那個人的真心,你教會苓兒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終究是一場空。
你做不到,苓兒也做不到。
十三歲那年,母親帶著她去寺廟禮佛,順便求了簽,簽上隻有三個字——
死同穴。
當時她不懂,現在明白了,做天子妻,可不就是生不同衾,而死後同穴。
指腹下的紋路粗糙,徐苓仰著頭緩緩張開嘴,熱氣形成白色的薄霧落入眼裏,栗八子問她,知不知道安福殿裏熬死過多少女人。
她不會回答,因為她連這未央宮熬死過多少帝王發妻,都弄不清楚。
第二天,方蘭悅如約帶著人進了未央宮。
“臣妾/臣女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歲。”
“免禮。”徐苓打量著方蘭悅身後的陌生女人,瞧著麵上猶有稚嫩,眼帶惶恐。
縱使惶恐,當她抬起頭的一刻,徐苓意料之中地在那抹惶恐之下,捕捉到了野心。
看來,她是知道徐家的打算的,也默認了徐家的打算。
也好,省了她一番說教的力氣,也免去了心裏多餘的愧疚。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錯了。
皇後娘娘久久不開口,方蘭悅免不得感到焦急,想說話,但礙於身份,又不敢冒然開口,跟屁股上長了刺般坐立難安。
終於,在她即將憋不住之前,皇後娘娘出了聲,卻是對身後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太監說的,她打著圓扇問他,
“竹塵,你來看看,本宮與這位徐姑娘像不像?”
“不像。”竹塵連頭都沒抬。
“差得遠了。”徐苓又聽他嘀咕道。
他身上好像藏著什麼魔力,說的每一句話都有讓人開心的本事,撫平了她對方蘭悅帶著此女入宮時親昵模樣的難受感。
“害,娘娘天生麗質,是天上鳳凰化身,菱兒不過小小雀兒,怎有資格與娘娘相比。”方蘭悅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討好的話忙不迭脫口而出。
“苓兒?”徐苓打著圓扇的手停住。
身後小太監的眉頭緊緊皺起。
“哪個苓?”
方蘭悅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上前解釋道,“是菱角的菱,菱角這東西在南方常見得很,那邊不少姑娘的名字都帶菱呢。”
“是嗎?你全名謂何?”徐苓轉頭看向一直沒說過話的女子。
“回娘娘,臣女名玉菱。”女人聲音含帶著水鄉女子的軟糯,身姿搖曳,像烈日荷塘中露出粉紅尖角的荷花,含苞待放。
徐玉菱
徐苓撚磨著這三個字,女子名中帶玉,想必她的父母,很珍視她了。
“既然如此,你與本宮稱得上一句緣分,未央宮冷清,你便留下幾日陪本宮說說話。”
此話一出,方蘭悅眼裏的歡喜藏都藏不住,在女人身後推了推,露出了見到女兒後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臉,
“娘娘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菱兒,還不謝過娘娘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