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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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蔓在房間門口脫了鞋,光腳踩在地毯上。那地毯極軟,長長的綿軟的毛將腳踝都淹沒了。她已是沒了力氣,一腳踩上那軟綿的地毯,人也就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她撫著腳邊地毯上絲絲的柔滑長毛,心境才漸漸的清明了起來。

這綿厚的西洋地毯,整個清和府邸隻有她的房間才鋪陳了一地。還是她初來的時候,吳之桓特意讓人鋪上的。那時,她總是在晨起的時候,光了腳的坐在窗前,看著後花園的一株廣玉蘭發愣。是張媽多了心,又不便勸她,隻好告訴了吳之桓。

吳之桓並沒有說什麼,對她什麼也沒有問,似乎毫不在意她試了大家閨秀的禮儀,光了腳四處亂走。隻是翌日,遣了人過來,將她的房間全部鋪上了暖厚的西洋地毯。

其實那原先的光亮烏木地板並不冰腳,而她也是極喜歡光腳踩在那上麵的感覺,似乎猶如當初還在家的時候一樣,赤足踩在地板上,婉轉樂音中,一步一步旋轉……可吳之桓還是不放心,隻因了那次雪地裏的病在她的身上已是種下了病根,再也禁受不起丁點的涼寒……最後,還是換上了西洋地毯……

她赤足站在還未鋪上地毯的一角,嫣然輕笑,並未聚焦的眸光裏麵卻是深寒一片,吳之桓知她是不願,卻並未順她的意,隻是笑著喚了她一聲。

她抬眼看著他,見他眸裏嚴肅猶顯,知他不會無限的縱容她,便抬腳踩在那綿軟的西洋地毯上,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麵前,定定的看著他,許久許久,最後才啟唇輕言,“謝謝。”

吳之桓的神色明顯有瞬間的怔忪,微握成半拳的手稍稍抬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了下去,隻是說,“我隻是希望你明白。”

她的目光越過他,望向不明晰的所在,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那些過往,一點一滴,在她心裏已是密麻成傷。如若可以隨意的鋪上一層這綿軟的西洋地毯,然後當做曾經的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又有什麼不好。

屋裏的窗簾已經放下了,因為沒有開燈,顯得暗沉沉的,隻有廊外的一點稀薄的光線透射進來,朦朦朧朧的一點影像,越發顯得晦澀無邊。

她不由想起吳之桓喝醉的那晚,自己靜靜的站在他房間門口,借著廊外朦朧的光線看著他不適的躺在床上,整個人掩在晦暗的光線裏,孤寞淒楚,卻為了她的啞然失笑而滿心欣喜。

她心裏一下揪緊,站起身便往吳之桓的房間走。

四下的燈已經關了,隻餘了廊下的燈光。張媽很是細心,知道她心情甚差,竟是將所有的白熾亮燈都關了,隻開了那彩色的壁燈,柔柔的一圈銀紅的燈光散漫開來,灩灩如琉璃。

吳之桓的房間在長廊的盡頭,她光了腳沿著走廊走去,一腳一腳踩在那暖硬的烏木地板上,卻是再也沒了別的心境。及至門前,卻突然的有些猶疑了,半響才將那房門推開。吳之桓的房間極大,卻隻簡單的放了一張床和一溜的齊整衣櫃矮櫃,連張沙發都沒有。那湘色綢布窗簾依舊由金鉤收著,掛在一邊,隻有那襯裏的雪紗剪花窗簾放了下來,偶爾晃動一下,映著屋外白慘慘的光,越發顯得蕭瑟。

屋裏似乎還有淡淡的薄荷煙草味,瑾蔓癱軟的斜趴在床上,看著那窗外的光,想起方才丁承彥的那番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