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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慶東送李天元與蔡潤平出來,沿了原路穿過長廊,進了前廳,何慶東是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背光裏的瑾蔓。
許是等的時間久了,瑾蔓正百無聊賴的翻著當日的報紙,眉間微蹙,臉色也是略顯暗沉,短短一夜的時間,她仿似憔悴了不少。
聽見走近的腳步聲,瑾蔓還未抬頭,先前陪著她的兩名侍衛已是“咚”的一聲跺腳行了軍禮,震得瑾蔓都微微一驚,這才抬頭看向來人。
隨何慶東一起出來的還有兩人,一個年紀長些,大約五十多歲的光景,一副儒雅的模樣,眼神裏卻透著精明。身側一位就顯得年輕多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看見瑾蔓,臉竟是微微紅了一下。
瑾蔓不識得兩人,見那年長的正上下打量著自己,忙將報紙放在幾案上,站起身來。
何慶東笑著對瑾蔓道,“沒想到你今日會來,讓你久等了。”接著對她介紹道,“這位是李老,旁邊這位是常師長。”
瑾蔓對著二人含笑微點了下頭,落落大方的道,“我姓蘇,是吳之桓的太太。昨夜我家老爺遇刺之事,讓我很是震驚,所以今日才來找何司令問些情況,卻未料到正好碰上何司令與李先生和蔡先生商量事情。若是打擾,還請見諒。”
李天元原先見何慶東聽聞瑾蔓來了時是那樣的神態,本對瑾蔓在心中就有一番猜測思量,此刻見她舉止如此大方,臉上有著明顯的憔悴疲憊,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姿態,卻又還是可以鎮定自若的為了吳之桓的事情來與何慶東相商,不禁在心裏暗暗對她讚了聲好,說道,“吳太太有禮了,對於昨晚吳會長遇刺的事情,我們也是感到意外與震驚,還請吳太太保重身體。”
送走了李天元與蔡潤平,何慶東才對她歉意的道,“等很久了吧。”
瑾蔓淡然的道,“何司令事務繁忙,為了私事煩擾,實屬不該。”
何慶東聽她語氣裏麵明顯的疏離,便也客氣的道,“今日來,是為了吳會長的事情吧。”
瑾蔓一笑,說,“既然何司令如此開門見山,知道我為何而來,那我也就直截了當,不繞圈子了。”她目光直直盯著何慶東,似不想漏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為什麼會是他?”
何慶東無法迎上瑾蔓那緊逼的目光,隻覺得那目光似要將他穿透了般,遂隻好轉過身,摘下一片紫玉蘭的葉子拿在手中把玩,狀似從容的說,“這件事目前還在調查之中,剛才我和李老他們就是為了商量吳會長這件事情,所以現在一時半會我也無法給你答複。等到事情一有了結果,我定會給吳會長一個交代。”
瑾蔓卻是一笑,似漫不經心的翻開放在幾案上的報紙,對何慶東道,“我知道,你知曉。”聲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字卻是極度的清晰。
我知道,你知曉。她向來是如此聰慧,怎樣的事情能夠瞞的過她。她就是因為知道他知道,所以今日才會來見他。才會來咄咄相問。
何慶東心中思潮澎湃,捏著紫玉蘭葉子的手不由握緊,揉捏之間,不知不覺就將那葉子揉破了,沁出淡綠的水來,沿著他掌心的紋路洇開,他不由轉身看向瑾蔓,似承諾的說,“瑾蔓,你放心,我一定保吳會長再無意外。”
再無意外?他需要怎樣的幸運才能保證再無意外。
她不禁啞然失笑,“他是再也沒有再無意外的機會了……”
“瑾蔓。”何慶東見她神色間現出悵然絕望,忙喚了她一聲,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傷,那些痛,他是無法去替她。他是早就已經將傷痛置於了她。又還能對她說什麼呢。安慰嗎?他隻覺得連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瑾蔓卻還是笑,“不過,昨夜的事,我還是替之桓謝謝你。”
何慶東掏出手帕將手擦拭幹淨,長舒了一口氣,說,“瑾蔓,你應該知道,吳會長不想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所以,還是不要相問的好。就算我知道,我也是不會告訴你的。”
瑾蔓的手指撫過報紙上的頭版頭條上的幾個大字,吳之桓遇刺時間的真正內幕,一遍一遍的撫過,最後才淡淡的說,“何司令,你看這報紙頭版頭條上都將之桓的事情拿出來做了萬種猜測。”抬眼望著何慶東,卻是嫣然一笑,“其實,我早已是猜到了一些。何司令,我來找你,隻是想得到一個實言……是不是,東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