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乘雲不由得笑道:“林兄的功夫可是又長了?”
聞言,男子微微歎了口氣,隨即低下頭,手指繼續在琴弦上飛舞。
一曲終了,他望著沉沉夜幕,眼中隻餘下無限的落寞:“我不喜歡舞槍弄劍,隻可惜…”
乘雲點了點頭:“我何嚐不是如此?隻是這世間,總有些不想為卻不得不為之事。”
聽到她的話,林沉的神情有些訝然,他很少見到眼前的男子這樣沉著鎮定的模樣。
初見時,他以為乘雲不過是個普通的紈絝子弟,仗著是世家子弟隻知玩樂,但後來與他討論舉試的內容,卻發現此人深藏不露,學識非一般人可以比擬。
從某個角度來說,兩個人在很多方麵都是相似的。
嵇氏是淮南世族,祖上曾經出過丞相,但後來牽扯到皇商勾結官員一案,被抄家,於是就此一落千丈。再加上後世子孫為非作歹,家族一落千丈。
而林沉出自涼州林氏,這是一個支係龐雜的大家族,原本是前朝大涼八國姓之一,後來大涼雖滅,卻依然占有一席之地,世代都出將軍鎮守北方,是著名的武將世家。
但到了林沉出生之後,林氏便卷入了大涼皇室叱羅一族複國謀反的紛爭,全族被誅滅,隻留下黃發垂髫。
或許因為同樣出自沒落的官宦世家,從第一次見麵,林沉就覺得二人之間有說不出的緣分。
無奈乘雲總是喝的昏天黑地,又常常遊逛在花樓之間,和自己從表麵上看並不是一類人。
他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這樣緊緊的盯著眼前醉眼迷離的男子:“嵇兄,你這樣會累嗎?”
乘雲聽出了他話裏的關切,原本想要說些別的,但最終隻是張了張嘴,隨即又閉上,過了很久,才悶悶的來了一句:“累又能如何?隻要我的家人好好的,就算落得罵名又如何?”
說罷,她又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假麵,擺了擺手:“天色晚了,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前麵的路上有顆石子,讓她被絆了一下,隨即胃中的酒一蕩,一股苦澀的味道便在唇齒間蔓延。
自嘲般的笑了笑,她走回客房,但剛剛走到中心的庭院,卻覺得腹中一緊,隨即,便是一股難聞的味道翻湧而出。
她扶住身旁的樹幹,弓下腰,開始不住的吐著汙物。
因為胃間翻江倒海,她不由蹲下來,渾身都沒有力氣,就好像被人打了很多拳。
揚起頭看著那輪明月,依然如同故園時分,卻早已同當年相向而去。
倦了嗎?也許。
她咳了兩聲,隨即扶著樹緩緩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向房間走。
就在這時,她卻聽到耳畔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你不舒服嗎?”
轉過頭,她便看到在月光下站著一個身著粗布衣衫的青年。
這人的衣衫很明顯已經有些破舊,尤其是在袖口處,都洗得發白,再看身上沒有一處裝飾,可知生活拮據。
乘雲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沒什麼難受的,不過,謝謝兄弟關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