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之前。
a城市人來人往的街頭。
一個戴著口罩的瘦弱女孩在街口躊躇了許久,許多和她一起等綠燈過馬路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可是她一直在原地未動。
她又不像是在等人,因為她不曾張望,也不曾看過手中的手機,也不曾聯係過任何人。
在這個時代人們隻要有一點零碎時間都會拿手機來扒拉消耗,可是這個年輕的女孩自始至終就那麼呆立在哪兒,和這個新潮熱鬧的世界實在格格不入……
不知是多少次的綠燈亮起,女孩終於一步一步往對麵走去,她看了看左右,眼神依舊飄忽不定,步履也走得極慢,直到人群都從她身邊簇擁而過,看到綠燈閃爍,她才忙不迭地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其實,顧初言來這裏之前已經猶豫了許久,因為光看著某某醫院前麵那兩個大字都要讓她鼓起勇氣。
因為這個原因她來了幾次,又折回了幾次,直到今天才總算真正踏入了這裏麵。
還好現在是疫情期間,她戴著口罩,足以讓她不那麼在乎旁人的視線。
沒想到跟她同病相憐的人竟然這麼多,周圍特別的嘈雜,人聲鼎沸,她有社交恐懼症,隻要到了人潮擁擠的地方,就會自動屏蔽一切聲音,腦袋空空,眼神也變得毫無焦距。
可是現在真正坐在醫生的就診室裏,卻開始討厭這樣一對一的安靜。
她抬起微濕的眼眸,眼裏滿是恐懼和迷茫,一雙眼的焦距更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額頭細密的汗珠一直沒停過,這裏空調開得很足,後背剛流出的汗水,很快就變得冰涼涼的,讓她整個人在炎熱的夏天也不住打著哆嗦。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醫院的牆壁要刷得這麼蒼白,讓人看著空洞洞的,感覺不到一絲希望。
此刻因為這個化驗結果,她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顫巍巍的。
“對不起,您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大概是卑微慣了,就算是麵對如此年輕的醫生,她還是習慣性地用了尊稱。
好在醫生已經見怪不怪,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其實他口齒清楚,普通話極好,說一遍就足以讓患者聽清楚意思。
就是說話的聲音和此刻診室裏的空調溫度一樣,透著一絲徹骨的冰冷。
顧初言的嘴角動了動,這樣確切的再聽一遍,就表示沒有聽錯了,從剛開始發現身體異常直到坐到這裏,她的心情本來忐忑而無助的,可是真聽到了這樣的結果,她又異常的釋然而輕鬆。
“好,我知道了,謝謝。”
“等等,資料你還沒拿走呢。”
資料?拿著做什麼?她不需要了。
顧初言對身後醫生的提醒置若罔聞,臉上的表情由剛才的迷茫瑟縮變得異常平靜。
顧初言之於這位醫生,實在是滄海一粟般渺小。
緊接著下一位患者已經進來,如車水馬龍般,每天來這裏的患者絡繹不絕,年輕的醫生不曾覺得每個患者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像往常一樣公式化地低頭看病曆和化驗資料,然後回答和詢問患者的情況。
他低頭時拿筆時,視線無意間落到那份未拿走的病曆上,想到剛才顧初言直直站起身,麵無表情往外走的樣子,年輕的醫生到底還是動了早已經麻木地惻隱之心。
“不好意思,我去去就來。”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他習慣性地把手裏的圓珠筆放進胸前的口袋,然後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試圖快去追尋那個剛才離開這裏的孤單身影。
其實剛才那個女孩進來病房時,就讓他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她整個人給人感覺蒼白,瘦弱,膽怯,舉手投足都卑微到塵埃裏。
最明顯的是她取他桌前的公用抽紙擦汗都顯得小心翼翼,在他低頭時快速取用了一張後,再不敢多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