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的噴頭“嘩嘩”作響。
溫暖的水將積攢了一天的疲倦洗去,潔淨的水溫柔的撫過他的每一寸肌膚,在他的腳下變成了淡淡的紅色,在水漏處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他用力將自己皮膚上幹涸的血塊擦去,直到皮膚也變成淡淡的紅色。
探索,殺戮,這就是他每天的工作。
艱難,卻又不得不做,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好奇早已埋藏在了自己身下無數的屍體中,同事的,深淵之物的,還有....
他歎了口氣,不小心扯下了幾絲被血塊黏住的頭發,“嘶”了一聲。
“阿..冬?”流水聲中傳來一陣聲音,穿透蒸汽而傳來的聲音仿佛帶有一絲溫暖。
“沒事。”他搖了搖頭,對方沒有回應。她不是那麼喜歡交談,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是用言語無法表達的。
二人的關係,就是如此。
“這還真是奢侈。”尤冬閉上眼,享受著為數不多的溫暖。
“是...指?”
“熱水澡啊,估計‘下層’沒有多少人能夠享受過吧。”他說道,看向手臂上的傷痕:“當然,代價也不小就是了。”
“你在...生氣?”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似乎很討厭...。”牆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但他知道她要說什麼。
“....是嗎。”
“從小...一直....”牆壁的那頭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她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尤冬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左邊,她所在的位置。
“你想的平等,是什麼樣子?”
一瞬間隻聽得見水流的“嘩嘩”聲。
“...所有人,一起...吃同樣的..東西...用...同樣的....”
“才不是那樣咧。”尤冬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看向腳下,那片水窪浮現出自己的臉龐,他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緩緩地說道:
“我不相信,那種東西能夠稱作公平。”
“我一直都很討厭階級,你知道的,對吧?很討厭,他們把這裏,分為‘上’,‘中’,‘下’,好像把我們分成了三個種族。明明都是一樣的人,不過所處的位置不同,不過出生的時機不同,不過是‘命運’的不同,僅僅憑借這些東西,就單純的判斷一個人的優劣,實在太過分了不是嗎?”
“有的人,接受了不同的教育,訓練,就憑借這點去貶低,去欺壓,去掠奪,去將人們區分為三六九等,根本不會考慮自己腳下的人,是否獲得過和自己相同的‘機會’。不過是運氣好了一點就沾沾自喜,這樣的人,和老鼠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以為自己很強,以為自己可以就是天選,就是唯一,最終的結局,也就單調得令人厭倦了。”
“....你想..?.”
“我想給‘我們’一個機會,給這種塔內的大家,一個機會。”他笑了笑:“快洗吧,一下他們要熱水了。”
牆的另一側,少女卻陷入沉默。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水流流過她的頭發,撫過她簡直不像是“下層”的探索者的柔嫩皮膚。直到頭上的熱水逐漸變冷,她也沒有移動過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