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手臂上滿是傷痕,很多,但很淺,就算放著不管也沒有什麼問題,但那白皙的皮膚卻因為這個原因而變得醜陋。
是她自己幹的,這種單純而又愚蠢的行為,這個女孩對自己毫無用處,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逃…
但那雙眼睛就這麼看著他,那雙清澈,透亮的雙眸中,淚水在眼眶中翻湧。
於是他的手停住了,他記得這種眼神,那是鏡子裏麵那個男孩的表情,被遺棄,沒有依靠,孤身一人,以及…
渴望著被拯救。
屋內傳來巨響,聽見聲音的男人驚慌失措的撞開大門。
“你TM在幹什麼?”男人環顧周圍,對著牆角的女孩大喊:“非得我把你兩隻手都拷上,你才肯消停?”
襲擊來自後方,少年雙手成錘,重重的砸向他的後腦,男人慘叫一聲,轉過身揪住他的領子,即便他已經十分努力,也終究還是無法跨越力量的差距,沒有武器,他能做的也不過如此,男人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起,他屏住氣,一腳揣向男人的小腹。
他落到地上,來不及調整呼吸身體就做出反應,長靴破風,徑直命中男人的腹部,他從男人身上一把拽起鑰匙,走向牆角的女孩。
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幹?腦海中突然閃過的這個問題讓他的身影一頓,襲擊守衛,解救女孩,他在做什麼?當某種英雄?
他深知自己不是那樣的人,但,一切都仿佛理所當然,他蹲下去,將鑰匙插入手銬。
“…!”女孩的話語他依然聽不懂,但他至少能從那急促的聲音中理解含義,破空聲自身後傳來,他在千鈞一發之時低下頭,棍棒掠過他的頭頂,重重的砸到水管上,他回過頭,再次一腳踹出,但男人卻抓住了他的腿,他本能的抓住水管,一下又一下的踢向男人。
“一團亂,你TM在幹什麼?”門口傳來一聲大喝,然後便是急促的腳步聲,滿臉胡茬的男人邁著沉重的腳步衝過來,照著尤冬的肚子就是一拳,他呻吟一聲,身體蜷縮起來。
“好了,夠了!”大胡子粗暴的推開在尤冬身上施加拳腳的男人:“你被一個小孩子搞成這樣?”
“我…”
“別說話。”大胡子擺擺手,不耐煩的打斷對方的話語:“去收拾你的東西,我們馬上就走,我沒抓到那個小個子。”
萬一他叫警衛就麻煩了。大胡子暗罵一聲,轉身看向躺在地上的尤冬,他沒有呻吟,哭泣,討饒或是做出任何和他年紀相仿的事。
他所做的,就是躺在地上冷冷的看著他,即便身體還在顫抖,呼吸也很不均勻,但他流露出的眼神卻絲毫沒有動搖。
他打了個冷戰,催促著自己的同伴離開,然後重重的關上門。
尤冬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全身酸痛,額頭也被撞破了,但,沒問題,沒有脫臼,沒有骨折,內髒沒有受損,自己還能動,還能戰鬥。
那,就沒問題。
女孩啜泣著看向自己,他慢慢的走過去,抓住牆壁上的水管。
水管發出吱呀聲,被拔出來一段,但卻沒辦法從那裏卸下手銬,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從剛才開始,自己仿佛就在依照本能行事,他歎口氣,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他坐到牆邊,低下頭合上眼睛。
女孩沉默著,稍稍向這邊挪動了幾步,現在的距離…
正好能讓她呆在光下,窗戶中透來的光,一點也不溫暖,但卻很明亮,足以照亮她的眼眸。
她的銀發也仿佛因此有了光澤,風,從窗戶中透過,舞動她的劉海,露出她的雙眼,她伸出手去。
於是他們的指尖便觸碰到一起,那個男孩睜開眼看向她,但隨即又低下頭去,仿佛毫不在意。
塵粒被染上光的色彩,飛舞在這充滿了潮濕和陳舊味道的地下室裏,溫柔,飄渺的,落到二人頭上。
他們就這麼睡去。